二人方解了酒,又陷入酩酊大醉中, 这下真是熟睡,怎么也叫不醒了。
张六姑娘看着天刚黑下便呼呼大睡的李大公子, 松了口气。
这两日他二人同床共枕,已经让她恶心至极, 虽然尚未行夫妻之事,她感受到李大的呼吸便要作呕。
但她知道这是她日后生活的常态, 只能默默习惯。
好在今日李大醉酒,她能有喘息的余地。
张六将门掩上, 确定李大熟睡,方从柜子中悄悄抱出锦衾来铺在小榻上,今晚打算在小榻上就寝。
反正李大喝得这样多, 明日他指定没她起得早的,她可以安心睡下。
张六难得有时间继续看书又无人打扰, 一时看得晚了些。若是过去,这时候肯定又府上的嬷嬷催促她就寝。如今倒也是误打误撞,能过一晚清净日子。
张六看书入神, 直到月上中天院子里传来动静,她才立刻敛眸回神,将书放下, 急匆匆地向门处走去,试图探听外面情况。
刚蹑步走到正门,便听得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并有急促地呼喊声:“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别院走水了!”
张六正要开门,听到“别院走水”四个字,手指不由一颤,顿在那里。
她心跳加速,并没做声,打算再多听两耳朵。
外面敲门敲得急促,但也不敢有很大动静。毕竟李大脾气不好,因为急事开罪了他也要吃挂落的。
张六轻轻回首,看向床上依然鼾声大作的李大,其压根儿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缓缓将门打开。
那小厮看到张六,一时间愣住,呆呆道:“夫人……”
张六勉强笑笑:“夫君晚上酒吃多了,如今正在熟睡,如今并不能醒来,明日早上他醒了你再找他吧。”她说到“夫君”时喉咙中一阵泛恶心,强行压下去了。
小厮低头道:“夫人,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您体谅则个。”
张六叹气,背挺得笔直:“夫君的性子你们也知道,我是不敢去惊扰他的。你瞧,咱们这样说话他都没醒。”
那小厮听见房中鼾声如雷,确信李大是睡死了。
什么时候睡死了都好,怎么偏偏是今日!
小厮莫可奈何,长长出了口气。
张六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中,不过面上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刚刚在房中听你说别院,可是别院怎么了?”她不动声色的询问,像是随口为之。
那小厮谨慎地看她一眼。
张六笑笑:“不过是看事情可大,你若不想说便罢了。”
那小厮才道:“别院走水了,火势很大。”
张六心跳如擂鼓,听到自己的声音:“那还不去救火?”
“已经在救了,只是各……各位姑娘似是趁乱都不见了。”小厮说到“姑娘”时不可避免地低了下眉头,毕竟他面对的是李家的正牌夫人。
正牌夫人根本无暇吃醋,她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而后摆出一副刁钻模样:“我当时什么事大半夜扰人清梦!原来是为了那几个……贱人!回去,救得出救不出都莫要来烦我!”
她说罢直接关上门,下意识去看床上的李大。
还在熟睡。
她悄悄矮下身子,侧耳倾听。
门外小厮在房门前兜了好几个圈子,最后长叹一声,步伐匆匆地离开。
张六顿时脱力,靠着房门坐在地上,想要急促呼吸又怕动静太大吵醒李大。
虽然那些别院的女子永远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她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她们能逃脱李家的虎口。
今晚是天赐良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叫那小厮将李大弄醒的,纵然李大知道后明日一定会怪罪于她。
但是她总不至于被弄死。
而别院那些女孩若一直被困在别院,总有一日会被李大弄死草草埋了。
真希望她们能走的再远一些,明日一大早趁李大还未醒来便立即出城。
张六一下子感到解脱,忽然不再怕日后的生活,只担心李大会突然醒了。他再折磨自己也就是那几招。
她走到桌前吹熄了灯,一夜睡得很浅。
李大打了一宿的呼噜反倒叫她安心,打呼噜便说明人未醒,那就是好事。
张六草草起身,将抱出来的锦衾枕头依样放了回去,将衣衫穿好去外面叫了婆子进来伺候洗漱。
她今日起得格外早,天还是蒙蒙亮。但她却精神抖擞,并不如何困倦。
婆子们也怕吵醒李大公子,动作轻得很。
一番梳洗完张六打算先用早饭,外面却又是一阵吵嚷。
她微微拧眉,心微微沉了下来,只怕是别院那里又有岔子,人被抓了回来。她着人去问:“是怎么了,一大早这样吵,将夫君吵醒了可怎么办。”
嬷嬷们诧异她与李大竟然如此要好,但还是很顺从地要出去问。
张六抿了一口茶,不见嬷嬷出去,院外面的人便向内来了,看神色还很慌张。
她很快做出判断,神色慌张,应当是坏消息,那就是没将人抓回来。她刚松口气,就听到外面跑进来的小厮大喊:“大公子不好了!有人到京兆月那将咱们李家告了!现在京兆尹派了官来,正要拉老爷和您到公堂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