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夫人正躺在长榻上闭目养神,有娇嫩的小丫鬟站在榻首为她轻柔地摁着太阳穴。听得婆子此言,她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跳着,人缓缓张开双眼:“那边的饭菜可送过去了?”
婆子沉默。
“怎么不给她送呢!”大夫人一拍长榻豁然坐起,因坐得太急眼前一黑,“二房干什么吃的!”
祝星如今名头上是二房的养女,吃穿自然落在二房头上。大房这边压根没想过还要做祝星那份饭菜,然而二房也没管人。
“大夫人您息怒。”婆子忙劝。
“一会儿人来了将她挡住,告诉她有什么事去找二房,二夫人才是那丫头的娘。”大夫人嫌恶极了,麻烦竟然找上门来。但同时她又有些暗暗自得,哪怕是新来的也知道在府上遇到什么困难先寻她,可见她威严深入人心。
“是。”
婆子将将跑出去,叫了一堆小厮守在院门前。
人刚到齐时,花椒也到了。
众人只看她是个容貌普普的小姑娘,心中自然多了几分轻视。
“干嘛的?”小厮仗着性别往前一顶,拦住花椒的路。
“我是蘼芜院的丫鬟,蘼芜院中这个时候依旧门庭冷落,不见饭菜。我家姑娘差我来问问大夫人饭菜大约什么时候能到。”花椒语气十分平淡,每个字都像没调。
小厮们一愣,按着婆子刚才传的话气势汹汹:“大夫人没空,你们姑娘的饭食该去问二房,与大夫人无关。”
花椒依旧淡淡的,面无表情:“我家姑娘让我来问大夫人,饭菜何时能送到。”
“你家姑娘是二房的人,该去问二夫人!快走开!”小厮不耐烦地上前,欲推她肩膀。
一推之下,面前瘦高的丫鬟一动不动。
“我家姑娘让我来问大夫人,饭菜何时能送到。”她重复了一遍,冷冷淡淡地看向推他的小厮。
守门的又四个小厮,若花椒是寻常小姑娘,自然要被这四个人挡得死死的,偏偏她不是。
推她的小厮愣住,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面带羞愤。
“嚯,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连个小丫鬟都推不走。”
“哈哈,娘们儿似的!”
“真是个弱鸡。”
……
小厮被嘲笑得面红耳赤,怒视花椒:“滚开!”说着又要上来推她。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已经说了三遍我的目的,再挡我,自找的。”花椒定定地望着推向她的小厮,轻轻抬手反推。
砰――
小厮打横飞了起来,砸在身后看热闹的三个小厮身上。
三个小厮被砸在院门上,院门轰然倒塌。
院子里各司其职的丫鬟婆子们惊得齐齐看来,就见一个样貌让人过目即忘的小丫鬟跨过几个倒在院门上起都起不来的小厮向内而来。
房内正由着丫鬟描眉的大夫人被吓得一颤,青黛一划而过,妆面完全坏了。
“大夫人息怒!”丫鬟也顾不上外面发生了什么,急忙跪地求饶。
又有其余丫鬟上来用蘸水的帕子为大夫人擦去多余的青黛。
大夫人恨恨地看了眼地上的丫鬟,心早就飞到院子里去,绕过她就往院子里走。
这一天天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在书房的祝大老爷也被惊动,从椅上起来往院子中去。
院子里洒扫传菜的丫鬟婆子们这时候三两个站在一处,惊恐地看着院子中瘦高一条的丫鬟,始作俑者不言而喻。
大夫人对花椒还有些即将消失的印象,一眼认出她就是祝星身边伺候的另一个丫鬟,再看看一地的小厮和整扇掉落的院门,眼前又是一黑。
祝大老爷一肚子火气,看一眼一地痛苦打滚的小厮,又看了看站着的面生丫鬟,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开嗓问:“究竟怎么了!”
花椒很老实地交待:“我家姑娘让我来找大夫人问问晚间的饭食为何还没送到,这几个人却拦着我不让我见夫人,我这才出此下策入门,还望大老爷和大夫人多多包涵。”
她说得过于理直气壮,让所有人都下意识顺着她的想法走。
明明她把院门砸了,她倒是不当回事!
“出此下策?多多包涵?”祝大老爷觉得自己的脸面像门一样被踩在地上,气得胡子发抖,“你家姑娘是谁?你是哪个院子的?”
大夫人听他问话心中恐惧升起,张嘴就要喝止,仿佛祝星是什么不可说的精怪,一被念出名字所有人都会遭殃。
然而花椒的嘴更快:“我家姑娘姓祝,单名一个星字。”
大老爷一愣,祝家大房二房哪里有叫祝星的姑娘。
他脑海灵光一闪,明白过来这是谁的丫鬟了,就听花椒继续道:“是蘼芜院的。”
祝大老爷如鲠在喉,难受极了。若是别的丫鬟,他此时就要大动肝火大发雷霆。偏偏是蘼芜院来的。
他能和一个乡下来的丫鬟计较什么?他巴不得自己跟蘼芜院没有任何瓜葛!可这气不出又不舒坦,院子门平白无故被砸了,哪个人也忍不了这气啊。
这气不上不下地梗在他胸口,让他怎么做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