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女人无大用之类的鬼话方觉得心中舒坦。
他转眼看向江莺莺,见她一脸恭顺,心里不由自得极了。
若是张六见了他不鬼叫,也如这江莺莺一样乖巧,他又哪里会打得张六失了孩子?怎么张六挨不得打,江莺莺就能挨得打。
他肯定没错,是张六的错。
“好好养着你腹中的孩子,若你能为我生下一儿半女,便是李家的大功臣。”李大公子严肃道。
“是。”江莺莺卑顺而柔弱。
李大公子又强调了江莺莺肚子里孩子的重要性,才鬼鬼祟祟地离开。
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事情一日未解决,他便一日要忍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骂名,在外界便要畏畏缩缩。
江莺莺将人送走,回了房内,才能露出些本来的脸色。
她不由得长出口气,甚觉心累。若不是还有大计,她简直要对着李大的脸当面呕出来。
听他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人话,真是叫人厌恶极了。
和这种人虚与委蛇都是浪费生命。
还好她是为了帮姑娘的忙才这么做的。
江莺莺想着自己能帮上祝星的忙,顿时又愉悦起来,吩咐下人:“明日祝姑娘要到府上来为我诊平安脉,你们都好生伺候着,知道么?”
房内大多数下人都是李大公子送来的,见江莺莺一派得意的使唤人模样,心里面是不服气的。只不过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众人也只能忍了。
“是。”一众下人有气无力道。
江莺莺满意地扬了扬下巴,哼起小曲来。
明日姑娘就要来看她了。
自打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江莺莺夜里总不大能睡得好。尤其是知道第二日祝星要来,她夜间更是辗转反侧。
第二日一大早,江莺莺便早早起来,一面起着一面还不住打哈欠。
伺候她的下人不免唠叨:“您是双身子,不如多睡一会儿。就算您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这孩子多想一想。您可不要忘了如今有如此厚待是因为什么,母凭子贵,全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江莺莺看着李大送来家仆如此多话心中便不忿,再听她一口一个“孩子”,简直要被怄死。她不免冷了脸道:“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自有分寸。嬷嬷这一口一个孩子,不知道还以为我怀的是您的心肝肉呢。嬷嬷如此喜欢孩子,不如自己也怀一个。”
嬷嬷被她这夹枪带棒的一通话气得要厥过去,嘴唇哆嗦着:“江姑娘,你!”
江莺莺趾高气昂地摸了摸肚子,其意不言而喻:“嬷嬷要去找大公子告状便去吧,总之孩子如今还在我肚子里,大公子总不会拿我怎样。至于会不会为我出气而去罚旁人,那可就说不准了。”
她将恃宠而骄的模样活灵活现。
那老嬷嬷不是她的对手,灰溜溜地逃了,再不敢提什么孩子的事。
江莺莺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边的珠钗,心中冷冷。无论是李大还是这婆子都口口声声要她当心着孩子,仿佛她这辈子就是为孩子而生。
可分明是先有她才有的孩子……
凭什么人人都只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只有祝姑娘是不一样的。
昨日在妙手馆,只有祝姑娘问她打算如何处置肚子里的孩子。哪怕她不要这孩子,祝姑娘也会给她一碗汤药,而不是一味地劝她为了孩子着想。
江莺莺垂眸,瞬间换上开心的神情。
总之祝姑娘很快就要来了,她今日就能见到祝姑娘了。
真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看到祝姑娘,而祝姑娘又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可真是太幸运了。
江莺莺换上这两日李大公子刚差人送来的新衣裳,又让下人们将她细心打扮一番。
那老嬷嬷又在一旁冷笑:“倒是大公子来都不见得有这样激动。真是上不得台面,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她倒是并没有把江莺莺的打扮与祝星联系在一起,只当江莺莺得了新首饰,与人攀比呢。
江莺莺早晨用了半碗虾粥,又吃了半个豆腐皮包子便饱了。
刚将席撤下,门房就向着兰苑来了。
原先别院是没个女主人的,梅兰竹菊四个院子里都是李大公子的外室,这四位日常也是毫不相干,各过各的,完全没有要争宠的意思。
不过兰苑的江莺莺有孕后,四个人便分出高低来了。
有孕的江莺莺自然高出其余三个一头,便成了别院暂时的女主人。
门房彼时来道:“江姑娘,祝姑娘来诊脉了。”
江莺莺欢喜得不行,又怕表现得太明显引人注目,只好压下激动冷声道:“还不去将人接进来为我诊脉?我肚里这孩子若有什么差池就是你们耽误的。”
将一众下人气得不行,又赶忙去接人。
今日祝星带花椒一道来的,别院还算雅致,一般大小,很快便从门口到了兰苑。
一进兰苑,祝星便看到主座上压抑着喜悦的江莺莺。
她静静见了礼,照旧同江莺莺诊脉,而后是询问些日常起居情况。
江莺莺一板一眼地答了,看上去还有些紧张。
老嬷嬷们看着江莺莺紧张的神情倒纷纷觉得解气,看她平日里那样猖狂,如今见了郎中不也怕得很?
祝星一本正经地写了方子,让人瞧不出丝毫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