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郎中切脉,捋胡子:“并无高热,下一位。”
喜公公看着祝严钏眉开眼笑的模样,也只得不情不愿地从马上下来,让郎中诊脉。
他就不明白,祝严钏怎么就对他那个侄女儿如此偏心?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日影西斜,彤云丹晖。
夕阳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道两旁的石缝中的茵茵绿草上,揉碎了一地冷翠柔金。
“诸位请进。”霍骁挥了挥手,城门应声而开。
薛郡之中一片宁和。
城门开启的吱呀声被城中的人声掩去,一行人自城外入内,仿佛是从荒芜的虚空回到人间。
人间烟火浓。
十里长街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沿街叫卖声声。
见生人来,百姓们目露好奇,却并不慌乱。因为看到这群人身边走着的是穿着护卫服的祝家护卫们。
喜公公轻哼:“还算懂礼,没有慌张得不知所措。”
霍骁走在前头听得眉头一跳一跳,他在京城时就最讨厌太监,都是一群阴阳怪气拿腔拿调的人,现在看来亦然。
幽州军被打散安顿在距孙府最近的几家客栈之中,祝严钏等人则被径直带往孙府。
“到了。”祝副管家微笑。
祝严钏和喜公公看着牌匾上赫然两个大字“孙府”,难得同时陷入沉默。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在孙府待客,未免太狂了些。
门内走出两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其中矮一些的那个对着众人露齿一笑:“诸位可算来了,快请进来歇一歇吧。客房都已备好,好吃好喝也已安排上,保证让诸位满意。”她圆眼圆脸,笑起来甜甜的,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喜公公看着青椒,心中也难对一个小丫头生出什么恶意来,只是失望。
这就是祝严钏那个神仙侄女?
和他想象中差太远。
虽然灵动娇憨,但和“神仙“二字毫不沾边。
她打眼一看,见着祝严钏,像一只山雀一样迎了上去:“老爷,终于又见着您了!”她小跑到祝严钏跟前,眼圈红红,又咧嘴一笑。
祝严钏慈爱地笑:“青椒,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青椒咧嘴笑:“有姑娘在,好着呢。老爷,您几个快进来吧,姑娘特意让我们备了药茶,喝着解乏呢!快快,咱们进去说话。”
喜公公这才了然,原来这是个小丫鬟,并不是那位姑娘。他又有些埋怨,这姑娘好大的架子,到现在连面都不露,一路上只让下人接待。
祝严钏却没有任何不满,很自然地随着青椒往府内去。
花椒沉默地随侍左右。
祝严钏却和她问好:“花椒,最近还好么?”
花椒内敛道:“好。”
喜公公听得一阵无语,这个丫鬟更是奇怪,要主子来主动问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一个丫鬟侍候。
青椒一面领人向里走,一面解释:“姑娘今儿本来说要去城门口接您的,结果午后时分有家人吃菌子被毒去了半条命,郎中们都束手无策,因而请了姑娘去。”
祝严钏感叹:“星姐儿还是和以前一样,菩萨心肠。”
青椒最喜听人夸她家姑娘,也不谦虚:“可不是嘛!姑娘
喜公公轻嗤,只觉得这是刻意安排好的说辞。他一直觉得祝星是装模作样,毕竟她所行的件件之事完美到太不真实。
完美到她身边所有人对她都是交口不绝的赞叹,就连铁面无私的祝刺史对之也是如此。个中没什么猫腻,他是不信的。
世上哪里会有完美无瑕之人?
到了待客的正堂,众人列次坐下,侍女们鱼贯而入奉上香茗与茶点。
“若想歇息,您几个知会一声就是。“青椒笑吟吟的,纵然主子不在,也不会让客人感到被冷落,“姑娘临行时说了,酉正时分就会回来。”
喜公公听着更觉离谱,只看着哪里都是漏洞。他不阴不阳地道:“去救人这样重大的事情前,她还能算出回来的时刻,也是厉害。”
青椒全然不知他是在说反话,只当这位老公公一样敬仰姑娘,顺着他道:“姑娘是最厉害的,算出这些实在很正常。”还让他不要大惊小怪。
天然克阴阳。
喜公公也不能撕破脸说他不是这么想的,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勉强笑笑,被噎得心绞痛。
霍骁终于畅快了些,冷笑着看了喜公公一眼便挪开眼神。
他的目光太锐利,而喜公公也是警醒之人。若让喜公公发现他的身份,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岔子,因此他只能低调。
若是在京中,他就揍这个阴阳怪气祝星的老太监了。
祝严钏又问起些闲话,青椒都一一答了,正堂内一片快活的气息。
唯一不快活的,只有喜公公一个。他敷衍地跟着众人一起笑,满心都是要揭穿祝严钏侄女的虚伪面目。
更漏滴答,酉正到了。
“姑娘回来了。”只听门房通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