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若在前带路,走了有一会儿才到厢房前。
这里厢房林立,间间看上去没多大分别,难为她认路,想来是演练过不少次的。
祝清若轻轻吸一口气,恍若无事地推门而入。
雅厢中落了帘子,昏昏暗暗,依稀能见其中布局玲珑婉约,匠心独到。
“怎么没人?”青椒觉得事情不大对,皱起眉头问道。
祝清若自先入内,好叫祝星放下戒心。她一踏入房间整个人如鱼得水,笑着对祝星等人道:“令玉大约被什么牵绊住了,还没过来,咱们先进来等她吧。”这个解释还算得上合情合理。
秋月亦悄悄拽住祝星,示意她事情不简单,不要轻举妄动。
见祝星还没入内,祝清若故作讶异:“星姑娘怎么还不入内?是怕什么吗?”
祝星慢条斯理地挪步入内。
祝清若笑得更开了:“咱们先在这儿坐会,等等令玉。”她说罢自己跪坐下去,静静等着祝星的行动。
祝星在她对面坐下。
祝清若搁下手中团扇,执起茶壶为祝星添上一杯茶。
祝星也不喝,戴着幂篱叫人捉摸不清她是什么想法。
“将幂篱摘下来吧,星姑娘。”祝清若忽然道,“一会儿令玉来你还要隔着幂篱同她说话么?”
祝星不紧不慢地呛她:“人不是还没来?”
“很快便会来了。”祝清若解释。
“那就等她来了再说吧。”祝星不咸不淡地回了她。
祝清若心头一堵。
室内的百合甜香徐徐燃着,房内一股甜腻之味。
香燃了小半支,依旧不见人来,青椒便有些恼了:“李姑娘说是来赔礼道歉,她这正主好大架子,现在也不见人影。”
祝清若脸色一沉:“主子还没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也是这么想的。”祝星淡淡的,“她若不想道歉,便算了,我们告辞。”
祝清若一下子慌张起来:“别,好不容易你二人都有时间,今日能将前嫌释去那是最好的。香草,你带着星姑娘的丫鬟一起去寻寻李姑娘。”
香草是祝清若的贴身丫鬟。
“是。”香草答,而后看着青椒与秋月问,“你二人谁随我去寻人?”
秋月和青椒对视一眼,最后道:“我去。”她好歹见过大世面,在这楼中哪怕发生什么也不是很怕。
“你们快去,争取早些将李姑娘寻回。”祝清若吩咐。
如此香草同秋月一道出门。
房内便只剩下祝星、祝清若和青椒三人。
青椒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地盯着祝清若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伤害祝星。
被这样的眼神紧锁,祝清若甚不自在,还要强装出自然的神色。
二人无言对坐一会儿。
祝清若说起闲话:“我那日回去后被罚得很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祝星说这些,心中莫名其妙地期待祝星的反应。
这不是计划里安排好的,她看着祝星如此淡然,鬼使神差地就想戳破祝星的假面。
若不是祝星当日非要报官,祝家也不会觉得她丢了大人,从而将她罚得那样惨。归根结底还是祝星的错。
“哪日?”祝星倒不是刻意羞辱人,她近来忙着卫湛的眼睛,祝清若得罪她的次数又很多,实在不明白她所指的是哪日。
“从尚书府出去那日。”祝清若抿唇道。
祝星了然,又很不解她说这事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要撕破脸皮同她算账?可看这架势也不太像。
当日祝清若从尚书府中出去,回去受重罚实在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她难道忘记是她自己推的祝清菡了?
祝星沉吟片刻,虚心发问:“你的意思是?”
祝清若原以为她听到自己受罚多少要出现些幸灾乐祸的笑声,谁知她笑也不笑,反而感到疑惑,不解自己的诉求,仿佛自己受罚是多么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祝清若深感被冒犯,长出口气照本宣科:“那日若不是你……”
祝星这才明白,祝清若这是将自己的过错强加在她头上,于是立刻指正:“是你推了人才有后面那么多事,要怪就怪你自己那双手。”
祝清若何尝不知道?可她就是要怪祝星!
但嘴皮子上的本事她显然是不如祝星的,还有计划在身,祝清若只好不与她深究此事,转而动起脑子,想着怎么将李令玉交待她的任务完成。
李令玉自然不是被什么事牵绊了手脚,就是刻意不过来的。
她泄气,怨毒地盯着桌上的茶壶,忽而一笑:“是我错了,我不该事事怪你。若不是我自己非要害人,我也不会有报应。”态度急转。
这错认得可通透极了,只是实在不像是她上一步还在怪罪别人报官害了她该说的话。
态度良好,祝星便随着她演,懒散地“嗯”了一声。
祝清若垂眸絮絮道:“今日是令玉向你道歉,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咱们之间过去的那些龃龉一笔勾销。往日是我不好,日后我会改过自新,你能原谅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