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顿了一顿,看起来像是有些伤感似的,这种感觉在他的脸上一点也不违和,让闫云书看得心里一慌。
“仝哥,我没……”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仝阳打断了:“云书,我说这话不是想埋怨你,我只是想跟你说,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你想找人倾诉,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保密,而且我永远不会嘲笑你,我看你这两天好像一直在疏远我,躲避我,我以为……”
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完美的、毫无瑕疵的哀伤,让任何看着那张脸的人都无法从中挑出一点毛病来。
闫云书是一个心软的人,而心软的人最容易被别人脸上稍微带着一些忧伤的表情打动,一旦对方对于其带着一丝丝难过,他就会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比如现在,他一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就有一些慌神,心中的负罪感凶猛地占据了他的整个心脏,让他很不好受,连忙说道:“仝阳哥,你不要这样,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只是昨天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有点被影响到了而已。”
那张美丽但暗含着些忧郁的脸庞转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真的吗?”
闫云书保证道:“是真的。”
仝阳似乎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你不必自责,我只是经历过太多这样,但是有点儿忐忑罢了,毕竟你和我的其他朋友不一样。”
究竟是哪点不一样?闫云书几乎下意识就要问出来了,但他把持住了自己,没有立刻问出口,只是矜持点头,笑了笑说:“我还挺荣幸的。”
那天晚上的梦终究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是不是真实的还未可知,如果他只是因为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就疏远了这样一个真心对他的人,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
况且他这些天并不是真的打算疏远仝阳,只是每每一看到对方的面容,他就会想到梦境里那个可怕的样子,那个样子像是对方要把他吃了似的,心里就会有些下意识地害怕,所做出的行动也仅仅是避开对方的眼睛,并没有什么过激举动,没想到就算这样对方也能发现。
但是,梦境――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并不是真的仝阳,也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露出过那样的表情,所以说他完全可以放心,想想仝阳这个人在他的生活中给予他的诸多帮助,和向他伸出的诸多援手,他便有些羞愧了。
对方对他真心相待,但他却只是因为一个梦里不知真假的内容就下意识的排斥对方,这不是寒人家的心吗?
“好了,你不用再自责了。”仝阳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想的东西,轻声安慰道,“你不是说做了噩梦吗?把那个梦说出来给我听听,好吗?好歹也是跟我有关的东西,我多少有点好奇。”
既然闫云书心里的坎儿已经过去了,他也就不再排斥和对方的交谈,他想了想便说道:“我梦见仝阳哥……”
刚说出去六个字,他就下意识地住了嘴,有些忐忑的看了看对方。
这么直接说,不太好吧。
第43章 工作状态
虽然这个梦并不是春梦,也没有涉及到任何少儿不宜的内容,但是如果让他亲口说出这种“我梦见了你趴在我身上对着我笑”这种话,实在是太过羞耻。
尽管他梦见了内容并不是这个意思,但……
闫云书抬眼看了看仝阳,刚抬起头,却发现恰好与对方对视,对方的眼神落在他眼里显得是那样的温柔认真,这个发现让他忍不住愣了一下,脸上便淡淡地飘起了两朵红晕。
“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而且还是跟我有关的,不会是你做了有关我的春梦吧?”仝阳开着玩笑看起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没有没有,不是那样的……”闫云书下意识解释起来,他想说自己梦见的是什么,可还没说出口,他就觉得,不能按照他想的那样去描述,他斟酌着,努力保持自己叙述的严谨性,说道:“我梦见了鬼压床,怎么都动不了,直到我睁开眼看那个压住我的东西的时候,发现那个东西长着和你一样的脸。”
仝阳若有所思,他用食指摩挲着下巴,复述道:“你梦见了跟我一样的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闫云书一愣,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压在他身上”这件事上,一听到这样不符合他预料的问题,他有点懵,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回想着,说:“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是最近吧,好像只有那一次。”
只是他摘下石头当晚做了这种梦,平时的时候,包括难得的没有遇见灵异事件的这几天里,他没有再在恐怖的场面中见过仝阳这张脸。
但他不明白对方这样问的意图,于是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想听听对方的分析。
“我在想,你梦境里这些鬼的长相,是不是会根据你日常生活中经常接触的人改变,你看,你在过去的时候,每次做梦,或者说,遇到灵异事件,看见的鬼脸都是云端的脸,对吧,但――对了,除了这次,你还有没有再遇到什么东西?”仝阳问。
“没有,我这几天摘下了石符,又跟你经常接触,没有再在白天的时候碰到那些东西了。”闫云书说着,从桌子上拿起那枚石符,放在手心里看。
“这样啊,这么说,我怀疑那些鬼其实不长那样,你看到的脸,可能不长在他们脸上,而是你心里认为他们长那个样子,你把常见的脸安在了他们身上。”仝阳说着,顿了顿,“这样会造成你对身边的人产生恐惧心理,所以你会在生活中下意识地排斥我,因为你看到我的脸的时候会产生畏惧,我猜想,你潜意识里或许把我和某些负面情绪联系起来了,所以才会在那些东西上看到我的脸。”
闫云书莫名有些紧张,他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放下了石符,抓住了旁边的扶手。
下一刻,他听到了对方清晰的声音:“云书,我是不是在哪里让你不舒服了?或者说,你实际上有点讨厌我?”
闫云书心里一惊,猛地站起来,矢口否认道:“没有!”
对方显然被他这副状态吓了一跳,连忙笑着过来拉他,说:“没事的云书,哥知道你没有,我只是问问,快坐下,别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闫云书有些惊慌地看着他,随着对方的力道顺势坐回到位置上去,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又觉得自己那副样子,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踩到了痛脚一样,忙拉住仝阳的手,连连否认道:“仝阳哥,我真的没有讨厌你,真的,我真没有,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我真的没有讨厌你的心思。”
仝阳估计也看出了他这一句话引出了多么大的乱子,在青年的心里溅起了多么大的水花,电影对对方说道:“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说的。”
他这么一说,青年的脸色变得稍微好了起来,神态也逐渐放松,浑身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看来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就那么随意地跟你说了一句话,就让你起了这么大的反应。”仝阳笑了笑,把一杯水放到对面这人的手里,示意他喝一口,他就这样的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等对方一口一口,把那杯子里的温水喝完,他又继续说:“哥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咱们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我给你道歉。”
闫云书摇了摇头,看样子真的是被吓到了,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说:“没事,我太小心眼了,你继续吧。”
“好,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对了,说到我觉得那些鬼可能并不是长着云端的样子,也不是长着我的脸,他们很有可能是根据你心里认定的面容长的,之前你的朋友突然消失,你心里肯定会恐慌,而且还会每天惦记着,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会下意识的在那些模糊不清的脸上,套上云端的面容,就好像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你下意识的认为我是云端。”仝阳分析道。
“这些灵异事件也好恐怖的,幻觉也好,又或者是梦境也好,通通都没有在大众所认为的现实里出现过,也就是说它们存在于你的脑海中,所以也就更容易被你的精神、被你的情绪所感染。”仝阳说,“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说这些东西可以被你的想法影响的话,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利用它们,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这已经不是仝阳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了,他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自己依靠反向控制逐渐摆脱了梦境对他造成的负面影响,后来又通过石符的压制,让他彻底的从那样恐怖的世界里逃离出来。
那一次他说的时候,闫云书对此还没有太多的想法,今天再听,他居然有些心动了。
真的可以吗?这样真的能行吗?
仝阳看出了他的怀疑,笑了说:“你也别觉得这种办法无往不利,这样的法子可是比你那会子想到的自我暗示还要难很多,你看你那次想到了自我暗示,仅仅只是在手上添一条红线而已,你想想你后来做梦的时候,有没有在手上看到红线?”
并没有。
闫云书清楚地记得自己做梦的时候,身体被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压制得很彻底,他只能小幅度的挣扎尽管这种幅度的挣扎在她自身认为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抗拒了,但那依旧没能让他看得到手腕上的红绳――那是他自我暗示的结果,他并不能通过这样一个看不到他手腕细节的梦来判断他的自我暗示是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