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女子便是花溪镇的县令千金,杜慧儿。
此女年过十八,本该婚配的年纪却无人问津,自然是和风评有关,本来和叶锦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却在此处遇上。还一眼相中了沈子轻。
这让叶锦羽如临大敌,可奈何,她口不能言,即使开口说话,声如落叶无声,如何沟通?
着急之下,她挽住沈子轻的胳膊,拉着他一起给杜慧儿行礼。
杜慧儿的丫鬟瞧出叶锦羽的不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喂,小妇人你是哑巴吗?见到我们小姐,居然一声不吭的。”
叶锦羽点点头,张嘴发出声音,沙哑难听,于是又低下头,作羞愧状。
杜慧儿风评不好,倒不是个喜欢作恶的,见这两人举止亲密,便认为这是一对夫妻,女的还是个哑巴,便兴趣缺缺。
“真是可惜,是个哑巴。”
赵管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杜慧儿作揖:“杜小姐怎的走到这处来,定是那些丫头婆子怠慢,我给小姐赔礼了。”
杜慧儿摆手:“无妨,我只是到处走走,传言赵府建成花费银子上万两,我瞧着也不过尔尔。”
赵管事冷汗都下来了,想起夫人叮嘱,急忙说道:“瞧小姐说的,我们赵家只不过是人多了一些,院子才会建得大一些,哪里如传说的那般花费如此之巨。”
“赵管事,你少在这边糊弄人,赵府若是没有银子,那谁才有银子,我如今屈尊到这边来做客……”
叶锦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站在旁边装聋。
等到杜慧儿被请走,这才松口气。
没想到这杜慧儿口无遮拦的什么都往外说。而他们听了个真切,这可不是好事。
果然,思绪刚落,赵管事便在旁边敲打:“方才你们所听到的话,若是传出去,对你们杨家村可没有好处。”
叶锦羽点头。
赵管事不知道叶锦羽不能言,很不满:“你这妇人,如此敷衍,是断定我们不敢对你们杨家村如何?”
叶锦羽张张嘴,指着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赵管事这才明白,有些讪讪的:“行了,既然不是敷衍,记住了就好,床帐给我吧,手绢就算了,我们夫人没有空闲时间瞧你那手绢。”
叶锦羽皱眉,看了沈子轻一眼。
沈子轻张口就来:“床帐的价格按照谈妥的支付,但是这手绢,要五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叶锦羽瞬间石化。
赵夫人都不愿看一看手绢了,还要五十两,可真是笑话,果然,赵管事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五十两?”
事到如今,叶锦羽自然不能落了下乘,挺直了腰杆,点点头。
赵管事笑的更开心了:“你这个妇道人家,居然如此大的胃口,就算是用金子绣的手绢,也不值得这个价。”
叶锦羽淡笑,态度不卑不亢。
“算了,我没有空和你们说那么多,留下床帐,我们会与你们里正结算银子。”赵管事以为叶锦羽只是跑腿的。
沈子轻一听没有得银子拿,当下就不干了:“银子,我们的。”
“你这妇人,莫不是自作主张来的?”赵管事问了一句。
沈子轻才不管什么,他只要银子,有银子才有馒头吃呢:“锦娘绣,银子给我们。”
赵管事见沈子轻说话如此不顺溜,神态和小孩子无二,他又看了一眼叶锦羽,此女是哑巴。
叶锦羽看得出来赵管事的怀疑,从他一笑,指着沈子轻,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摇头。
此子痴傻。
赵管事什么人,什么事没有碰到过,想到元氏那圆滑的个性,再看眼前的这两人。
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顿时起了同情心:“好吧,既然你是你们里正派遣过来的,那我给你们银子也不无不可,至于手绢……”
叶锦羽将包袱递过去,对沈子轻以口语相告:手绢不要银子。
沈子轻不解:“锦娘,为何手绢不要银子了呢?”
别说沈子轻,就是赵管事也想知道,为何手绢又不要银子了,方才才信誓旦旦说手绢要五十两银子呢。
叶锦羽对着赵管事行礼,没有再表达什么。
沈子轻在旁边很不甘心,一再设法继续说些什么:“锦娘……。”
可惜,叶锦羽当做听不到。
赵管事看了看沈子轻,又看了看叶锦羽,从怀中拿出了二十一两银子:“这样吧,手绢我做主了,一两银子给你买下来,至于床帐,工钱是二十两,我也可以在这边做主先给你了。”
叶锦羽看着赵管事手中的二十一两银子,她的信心顿时就来了,赵夫人可以出那么高的价钱购买床帐,恐怕是看出她绣工的珍贵,只出这二十两银子,倒是配得起元氏交上去的鞋面。
想到元氏居然说只有五两银子,还真是好算计。
知道她的绣工精巧,赵夫人心爱,便打着利用她的绣工来亲近赵夫人,为她的绣坊获取稳定大客户的主意。
说的那么好听,愿意出十两银子给予她做辛苦费,原来算来算去,她还挣了十两银子。
反倒是里正,也被元氏给算计在里头,公中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凑出她给出的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到最后还是进她元氏的口袋的。
反观叶锦羽自己,一两银子都得不到,还要白白的给人家干活。
“拿着吧,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回杨家村的路途遥远,现在动身,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去。”赵管事对叶锦羽和沈子轻产生了同情之心。
毕竟一个哑女带了一个傻子。
不管这两人是什么关系,都可以看出他们的艰辛。这一两银子,就当做是他送给他们的吧。
叶锦羽看着沈子轻唇语相告:手绢拿出来给管事。
沈子轻犹豫,叶锦羽等不及,自己上手去拿。
当叶锦羽将手绢从包袱中拿了出来,就是见多识广的赵管事,双目圆瞪,一副饱受惊吓的神态。
叶锦羽手中的手绢,在阳光下,居然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这……”
叶锦羽将手绢塞在赵管事的手中。
赵管事深知赵夫人对待绣品的痴迷程度,曾经还提到,一个失传的绣法,五彩绣。
其实五彩绣不是什么绣法,而是线的问题,因为失传,没有人知道具体如何制作。
赵管事也只是听过赵夫人感叹过两句,不知其精髓,如今,这活生生的五彩绣出现在眼前,他怎能不震撼。
几乎是颤抖着手,火急火燎的丢下一句话就跑:“我去见夫人,你在此等候。”
叶锦羽见赵管事跑了,她露出微笑,带着包袱,拉着沈子轻的衣袖,快步离开。
沈子轻原本还因为没有拿到银子而不愿离开呢,叶锦羽拉着他走,他又不敢硬留,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叶锦羽离开。
在这边,赵管家捧着那个手绢,火急火燎的跑向赵夫人处,此刻的赵夫人,已经带着来作客的女眷们,在院子里参观。
事实上,参观院子只是她们建造关系网的一种手段罢了。有谁会真的去招呼这院子里的假山假水,她们自己家里的院子里都有。
赵管事这般火急火燎的冲进去,实在是有些不太礼貌。
赵夫人轻蹙眉头,刚要叱喝,赵管事便捧着手绢:“夫人,你瞧这是什么。”
赵夫人的视线随后被赵管事手中手绢给吸引过去,如方才赵管事所见,阳光下的手绢,所呈现的五彩之光,夺目非凡
宾客们抽气声,赞叹声一片,赵夫人眼睛都看的直了。
五彩手绢,所呈现出五种色彩的是手绢上的丝线,配合上绣工,绣除的图案,对着阳光一照,有不懂程度的颜色产生。
“这,这是从何处得来?”赵夫人已经无法淡然。
捧着手绢,都已经失去了分寸。
赵管事见状,心中已经对此手绢的真实性不再怀疑。
“杨家村绣娘所出,丝绸和金线是我亲手选了送过去的,不会有假。”赵管事心想,或许,那哑巴娘子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赵家阖府上下,都知晓,夫人最是爱才,这叶氏若是有真才实学,夫人定然不会放任她流落在外,收为己用的可能性极大。
“人呢?”赵夫人难掩激动,尽管如今这里那么多宾客,她反而想见一个卑微的绣娘。
“就在外头候着呢。”赵管事收缩到。
“请她进来。”
叶锦羽带了沈子轻从赵府离开,特地转到包子铺那头,给沈子轻买了两个馒头,这才带着他慢悠悠的走回杨家村。
刚踏入杨家村,就被人给围住,元氏和的里正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沈子轻手中包袱被人给抢了去,在两人面前被打开,里头是已经修好的床帐。
里正和元氏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的答案与自己所想一致。
元氏指着叶锦羽怒骂:“叶氏,你胆子不小,胆敢拿了床帐出去,你去哪儿了?”
叶锦羽口不能言,元氏立马转移目标,指着沈子轻:“傻子,你来说。”
沈子轻一脸的高傲,睨了元氏一眼,突然就笑了:“鼻孔好大哦。”
元氏:“……”
里正上前,对沈子轻道:“沈子轻,你且与我们说说,今日.你们去了何处?”
“花溪镇。”沈子轻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
“果然如此,如我所料,你这个贱人,去找了赵管事吧?”元氏尖叫起来,指着叶锦羽,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一般。
里正自然无法接受:“叶氏,你胆敢耍我们,银子拿来。”
“银子买了馒头。”沈子轻在旁边拿了馒头吃了起来。
白面馒头是个稀罕物,一般人家都不会随便去花一个铜板买来一个吃,沈子轻当着所有人的面,吃起了馒头,足够令不少的人仇恨上他。
“胆敢用我的银子买馒头吃,叶氏你太不要脸,太猖狂无耻了。”元氏一心所认为到手的二十两银子要飞,气得口不择言,完全没有注意到里正手中的包袱。
被她如此辱骂,叶锦羽脸色不好看,口不能言又不能骂回去,她便将里正手中包袱抢了回来,一把丢到元氏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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