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冤家路窄1
对面的席位上,有一道目光远远的射了过来,有着阴郁难明的光彩,暗暗揣,复杂翻涌。向来面容冷漠的少女脸颊上陡然现出的璀璨笑容,霎时间晃花了他的眼睛。
觥筹交错间,诸葛玥举杯,一饮而,面色沉静,却失了淡泊的风华。
盛大的皇家猎宴终于结束,楚乔和燕洵回到帐,阿精身受重伤,外面有左堂布置守夜。
燕洵倒了一壶清茶,坐椅子上喝水,楚乔坐火盆旁,抬头说道:“夏皇赏了赵彻龙泉剑,你怎么看?”
“很明显,他警告穆合氏,不要再将穆合西风的死推赵彻的头上。”
楚乔皱起眉头,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岂不是要魏阀担这个黑锅?难道,他想借着这件事,放任魏阀和穆合氏内斗?”
“恩,”燕洵点了点头:“穆合氏太过跋扈,将他们捧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就如同三十年前的欧氏一样。”
楚乔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今日十分的疲劳,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人一日之间冲进局势之,将本就扑朔迷离的关系弄的加复杂。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刚要站起身来离去,燕洵的声音突然身后响起:“阿楚,刚刚那个叫土达的后面偷袭你,你为什么不躲,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没觉的。”
楚乔回过头来,很是自然的说道:“因为你后面啊。”
外面的风顿时有些大,吹帐篷之上,丝丝的凉气透过帐篷刮了进来,燕洵微微一愣,可是很快的,他的嘴角就轻轻牵起,由衷的一笑,说道:“是啊,我真笨。”
“我走了啊。”
帘子一掀,女孩子的身影就消失帐篷里,燕洵嘴角轻笑,表情很是温暖,一颗坚冰般的心,慢慢的融化开了一个缺口,有温暖潮湿的风柔和的吹了进来。
因为你后面,所有就放心的将危险的背脊空出来不做任何防备。
他们始终是对方值得相信的人,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只可以她面前闭上眼睛,而她也只能够他面前安然沉睡。
星月无光,夜色漫长,年轻的燕北世子微微仰起头来:“阿楚,感激你,让我仍旧有一个人可以相信。”
营帐里一片温暖,楚乔洗了个澡,感觉很累,她靠软榻上,想要闭上眼睛,却闭眼的一瞬间,看到了那柄放床头的宝剑。
坐起身来,轻轻的抽出,青色的剑芒灯火下有些流水般的光华,暗红色的剑纹像是诡异的鲜血,轻轻的闪动着。
七年了,她想过他们会再见面,只是没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
她知道,诸葛玥也一定看到了她脖颈上的伤,他们似乎一直是这样,对立的,剑拔弩张的,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命注定的敌人。
孩子的惨叫声似乎又回荡耳边,那断裂的手臂,渗血的麻袋,清冷的亭湖,像是一部电影一般,缓缓的她的眼前滑动。那块她无助的时候于黑夜飘散着香气的红烧肉丁像是一只利箭,狠狠的扎她的心头。
“月儿,你相信五哥吗?我会保护你的啊!”
酸楚的气息再一次回荡胸腔之内,她的眼神锐利,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那日日夜夜回荡梦魇之的声音,小八崴街的囚车里那声临死前的悲呼整整盘踞了她七年的噩梦。
“月儿姐!救救我,救救我!”
遍地积血,血肉模糊,被凌迟而死的孩子面目全非,那个梦魇般的夜晚,她偷偷逃出圣金宫来到菜市口,和恶狗一同争抢那些破碎的尸,却找不到哪里是孩子的头颅,哪里是孩子的手脚。她甚至没有能力将孩子的尸体安葬,只能让那些血肉通通沉到赤水湖,染红那一汪沾满了贵族胭脂酒肉之气的湖水。
“小八,你就躺这里看着,等着我给你报仇。”
那一天,眼泪已经干涸,只有熊熊的仇恨心底狰狞盘踞,孩子的拳头紧握,像是狰狞的小兽,紧紧的咬住下唇。
一晃,七年已过。
诸葛玥,你终于回来了。
黑暗之,有少女低沉的呼吸缓缓响起。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天边星子寥落,那是燕北的风,带着肃杀的血腥之气,顺着西蒙大地的轮廓,远远的吹了过来。
白苍历第七七十三年,初春,红川高原正值隆冬,天降暴雪,一片苍茫,由夏唐边境通往真煌的驰道被大雪阻断,商旅不通,京城物价飞涨,大批商贾囤积居奇,借机抬高油米茶盐等必需品价格,居民抢购米粮,帝都秩序大乱。三月初,圣金宫传召穆合氏嫡系子孙穆合西云,大加痛斥,罢去穆合西云帝都府尹的职位,改由皇三子赵齐执掌。这,是帝国三年历史以来,赵氏子孙第一次掌管帝都府尹衙门,由此以后,真煌帝都的三军护卫之责,就完全掌握皇族的手里了。
赵齐上位之后,立刻接手了绿营兵马,重整合换血。赵齐生母舒贵妃,乃是魏阀家主魏光的一母胞妹,是以赵齐的各项政令,均得到了魏阀将领们的热烈拥护,不消三日,帝都城防焕然一。三月初十,赵齐带着绿营兵马开赴真煌城外,亲自休整京城驰道,一时间,被帝都姓传为佳话。
此时,城外的风雪旷野之上,一骑快马突然顶风冒雪的飞驰而来,前方一片茫茫,荒无人烟,天地都是苍白一片,让人不辨东南西北。
只隔了一个坡,另一片苍茫的雪地上,乌道崖半眯着眼睛,头戴青色风帽,长长的眉毛上缀着白霜,脸被冻得白,双目却炯炯有神的顶着前方,面色沉静,看不出想什么。
“先生,”后面的马车里跑下一名灰色大袄的小童,拿着一件大裘急忙跑出来,沉声说道:“先生,别等了,不会来了。风雪太大了,刘胡子说待会会有大暴雪,咱们还是应该抓紧赶路,天黑之前赶到阙玉山。”
乌道崖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一般,眼睛仍旧望着前面,没有半点表情。
“先生?”小童一愣,拉了拉乌道崖的衣角:“先生?”
“铭儿,你听。”一身青袍的男子突然张开嘴唇,语调微微有些沙哑,呼啸的北风越显得低沉,如秋风扶桑,缓缓说道。
“听?”小童眉头一皱,竖起耳朵:“先生,听什么?”
“马蹄声。”乌道崖说道:“来了。”
“马蹄声?”铭儿听了半天,可是除了呼呼的大风什么也听不到,这样的天气,连近距离的听对方讲话都困难,何况要去听远处的马蹄声,铭儿嘟囔道:“先生,哪有什么马蹄声,你是听错了,依我看,咱们还是……”
然而,铭儿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且清晰的马蹄声顿时响起,小童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只见白茫茫的荒野上,一骑黄骠马缓缓出现地平线的头,马上的人影模糊不清,大雪越的大了,从天而降,纷飞飘扬,让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但是,仍旧能够清楚的看见,那马儿身上的身影有些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先生,”铭儿微微咋舌:“你神了!”
“吁!”一声清脆的低喝响起,马上的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几步跑上前来。她穿着厚重的青面风袍,巨大的斗篷将她的头脸通通遮住,只能风帽的下端,隐隐看到一丝若隐若现的乌黑长。
“还好来得及。”女子摘下风帽,露出一张清瘦的小脸,嘴唇有些青,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沓宣纸,交到乌道崖的手里,长途跋涉寒风奔驰,让她有些脱力,微微喘息着说道:“收好,都这呢。”
乌道崖眉头紧锁,看着女子的模样,似乎有些生气,皱眉说道:“为什么不让别人来?数寒冬的,你的病好了?”
女子摇了摇头:“谁也来不了,穆合西风死了,穆合西云那个白痴又下去了,这个三皇子很不好对付。会里一连折损了好几名兄弟,我是女人,他们查的不严。”
“赵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没想到一上来就有这么大的动作,赵正德真是生了一群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