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仇人见面2
勤务兵?这样也好,起码不用上战场了。楚乔微微一笑,揉了下孩子的头,说道:“去跟阿精说,就说我多谢他了。”
“将军今晚不守夜,是程大人守夜。”
楚乔眉梢微微一挑,阿精是燕洵的身禁卫,向来是忠诚的护卫,怎会不守夜呢?就问道:“程大人?哪个程大人?”
“我也不知道。”平安毕竟还小,孩子气的皱眉道:“我就知道那位大人姓程。”
“哦,”楚乔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平安清脆的答应了一声,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蹦蹦跳跳的就出了门。楚乔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几分难过,若是现代,这么大的孩子还应该是每天背着书包上学校遇事就躲父母的怀里撒娇哭闹呢,可是这里,他却过早的担负了照顾妹妹的责任,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洗了把脸,之前还是滚烫的水这会已经有些冷了,她脱下靴子,有些费劲,嘶嘶的疼,脚已经被冻肿了,红紫红紫的,一烤到火就痒痒,她深吸一口气,吃了一口刚刚送来的干粮,然后靠温暖的被子上,微微有些出神。
那日的事,终究还是两人的心里存了芥蒂,管她表现的多么不露声色,燕洵又多么的努力的想要调整和挽回,但是有些东西就像是瓷器,既然摔裂了,那么无论做什么补救,都是无济于事的,充其量能够镶金嵌玉粉饰太平罢了。
为了她的病,燕洵将大军开拔整整推迟的两日,这两日整日整夜的守病榻前,为她喂饭端水,甚至亲自熬药,殷勤的让周围的人心惊胆战。然而,当楚乔提出来要随军的时候,他还是果断的拒绝了,理由充分的让人几乎无法反驳,但是不管那些话听起来是多么的为她着想,是多么的合情合理,但是楚乔的脑海还是不停的回荡着燕洵当日的那句话:“若是他们以后再触犯军法,我就不会再手下容情了。”
这是一句警告,但是又如何能肯定这不是一个信号呢?楚乔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愧疚,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竟然这样的充满戒备了?除了那一日,燕洵对她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好,好的让楚乔甚至以为当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罢了。然而当大军开拔的那一天,她甲胄齐备的拦城门前,单膝点地的跪地上请求从军参战的时候,燕洵却生气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火,并没有愤怒的大骂,而是久久的看着她,似乎透过她单薄的肩膀看到了很多东西,后,他只是轻轻的反问一句:“阿楚,你不放心什么?”然后,她还没有回答之前,就骑马而过,连头都没回一下。
士兵们将她围起来,要她马上回府,她静静的看着燕洵离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里一片苍凉。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他的心思那样多,他问她,你不放心什么?可是燕洵,那么你呢?你又不放心什么?
她终究还是跟上来了,诚如他所说,她不放心,是的,她不放心他,她害怕他会杀光西南镇府使,战场上,将一只部队悄无声息不露痕迹的消灭的方法实是太多了,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豁出身家性命跟随自己,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也许是她小人之心了,但是燕洵,你既然知道我害怕什么,为什么不对我做出承诺呢?还是,你根本就不敢,而我所害怕的那些,都已经你的计划之了?
地上的炭火静静的燃着,这是上好的白炭,只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烟,楚乔定定的盯着,眼睛渐渐干涩酸痛。她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又寒风跋涉了一整日,疲累像是潮水一样的袭来,她穿着白色的单衣,缩床榻上,吹熄了烛火,就静静的睡了过去。
外面的月亮明晃晃的,照着下面的雪地,一片白亮。帐篷里却是漆黑的,风呼呼的吹着,平地里没有一棵树,只能听见夜鹰的鸣叫声,凌厉的划过沉静的夜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下里黑漆漆的,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楚乔闭着眼睛,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好像触电一般,她猛地坐起身来,冷然喝道:“谁?”
黑暗,一个欣长的身影坐床脚下,男人一身软布衣,借着微微的光,隐约能看到他的眉眼轮廓,他坐那里,手掌轻轻的握着她冻伤了的脚,一只碗放床沿上,有浓烈的药香从里散而出。
“醒了?”
燕洵静静的说,然后站起身来点燃了烛火,暖黄色的火光照他的脸上,有宁静而清和的气息。他又坐回来,伸出修长的手指,蘸了药,然后细细的涂抹她的冻疮上,指腹温和,像是温柔的风,轻轻的扫过她的指尖和脚背,燕洵也不抬头,眼睛像是一潭寒水,波澜不惊的说道:“你的脚需要每天都上药,军不比府里有丫鬟伺候着,这里事务繁杂,不要一忙起来就忘了照料自己的身体。”
那药凉丝丝的,涂上面十分舒服,楚乔的脚掌小巧可爱,还露出上面一截雪白的小腿,燕洵一手为她上药,一手抓着她的脚踝,声音像是水,静静的拂过两人之间的尴尬和难言。
“恩,知道了。”楚乔点了点头,轻咬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起宫里的那几年,一到冬天她的脚就会冻伤,又红又肿,化脓流水,厉害的时候甚至没法下地。初的日子里,他们没有伤药,燕洵就用酒为她搓,看她疼的厉害了,还打趣的说要灌醉她,这样就感觉不到疼了。当时的燕洵眼睛弯弯的,好似有星子他的眼碎开了,亮晶晶的。即便是如今,每到夜晚她仍旧是能够梦到他当时的样子,那般清晰,清晰到连现的他是什么样子,她都快忘记了。
“好好休息。”上好了药,燕洵站起身来,端着碗说道:“我先走了。”
“燕洵……”
燕洵刚一转身,就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嫩白的小手握住了,那只手那么瘦,手指纤细的,白的好似透明一样,听着她的声音,他的心突然就软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楚乔的眼睛,静静的问:“什么事?”
“你生我的气吗?”
燕洵看着她,声音很平静的反问:“我该生气吗?”
楚乔微微有些气喘,大帐里很闷,她抿了抿嘴唇,然后说道:“我不知道。”
气氛骤然就冷下来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流动着尴尬的味道,燕洵长身玉立,墨漆黑,双眼如黑曜石,静静的望着她。楚乔脸颊苍白,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燕洵的眼睛,摇了摇他的袖口,轻声说:“你就让我跟着你,行吗?”
燕洵默立了很久,他看着楚乔的脸,也不说话,很多情绪从脑海一一闪过,让他无法抓住真实的自己。燕北政权崛起的太快了,如今就好比逆水行舟,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他皱着眉,默想着自己未来的计划和战略,一一过滤,一一筛选,终于,他开口说道:“阿楚,你知道燕北目前大的隐患是什么吗?”
楚乔抬起头来,并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此刻是不需要她来回答的。果然,燕洵自问自答道:“军阀割据,各自为政,大同势力盘根错节,军部政令不稳,人人都有自己效忠的主帅,这些,就是燕北的致命伤。”
燕洵伸出手来,为楚乔将头捋到耳后,说道:“这些,都是需要整顿和清洗的,管血腥,但是这是一个政权想要站稳脚跟的必经之路,没有对错之分,是形势逼着我这样走,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你明白吗?”
楚乔点头:“我明白,燕洵,我不掌兵,我只是想你身边。”
听了楚乔的话,燕洵明显微微有些一愣,他以为楚乔追上来,一定是要做西南镇府使的头领的,他一时有些摸不清她的意图,心里却缓缓升腾起一丝温暖的涟漪,点了点头,温言说道:“那就好。”
燕洵放下她的手,就要离开,披上蓝棉布的披风,身体微微有些瘦,楚乔看着他,心底突然生出几许酸楚,她咬着唇说道:“燕洵,你相信我吗?”
燕洵的脚步停了下来,只是却未曾回头,他的声音像是绵绵的海浪细沙,幽幽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