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点点温存1
绿柳走上前来,为燕洵披上大裘,燕洵带着几名下人,就出了莺歌院。
整整一个下午,楚乔都坐立不安,总是觉得会有事生。傍晚的时候,阿精突然回来,楚乔大喜,疾步跑上前去,沉声问道:“世子呢?怎么样?怎么现还不回来?”
阿精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缓缓说道:“世子没事,现正前殿赴宴。”
楚乔长吁了一口气,放心的说道:“没事就好,皇帝传召他有什么事?”
阿精左右看了一眼,见几名小丫鬟跟楚乔周围,全都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楚乔眉头缓缓皱起,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沉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阿精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沉声说道:“皇上刚刚传召世子殿下,是要……是要给殿下赐婚,已经指给刚刚过了及竿之礼的淳公主了。”
少女登时一愣,想说什么,却张开了嘴说不出来,她左右望了一眼,双眉渐渐紧锁如川,终于紧皱眉头,声音很低的反问道:“赐婚?”
“姑娘……”阿精担忧的叫道。
楚乔却点了点头,喃喃说道:“赐婚。”
“姑娘,世子怕你担心,叫我回来告诉你一声,他说……”
“我没事,”楚乔摇了摇头说道:“皇家饮宴锋芒太多,你快回他身边保护他,切莫出了差错。我只是有点担心,害怕皇帝对他不利,哦,赐婚,我知道了。”
阿精面露不忍之色,低声轻呼:“姑娘……”
“我先回房,你快去。”楚乔转过身去,背脊挺直,毫无悲伤之色,只是喃喃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绿柳,把花房的书信都送到我房里来,我要批复。”
白雪茫茫,女子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披着一件同色的披风,少见的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妩媚,远处的风吹来,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她的背上,披风翻动,显得有几丝凄冷。
远处夕阳缓缓西下,天边火红,但再是多彩,也终要落下去了。
烛台灯火,红泪点点。
三的鼓已经敲过,燕洵仍旧没有回来。小丫鬟捧着火盆小心的推开房门,只见屋子里一灯如豆,女子的身影单薄纤细,仍旧伏案头,听见响声也没有抬起头来,眉头轻蹙,似乎思什么。
“姑娘,”小丫鬟面露不忍之色,虽然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是也懵懂的明白点什么,她小心翼翼的对着这个平日里严肃寡言的主子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睡。”
楚乔没有说话,只是略略竖起手来,示意让她出去。
道:“世子若是回来了,奴婢来叫您。”
纤瘦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微挑,淡淡的看着道:“你是不是很闲?”
小丫鬟一愣,顿时噗通一声跪地上,连忙说道:“奴婢多事了,请姑娘责罚。”
“下去。”
清冽的声音陡然传出,少女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去继续看着手里的信函,绿柳战战兢兢的低着头退出去,房门关上,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烛火轻燃,不时的爆出一丝火花,烛光将少女的影子拖得很长,纤细的一条,朦胧的看不清轮廓。
并没有什么别样的举动,照常忙碌,照常思,就连回话的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只是那一张张洁白的宣纸上,墨迹深深,力透纸背。
冬夜漫长,五时分,前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书写的毛笔登时一顿,楚乔侧耳倾听了半晌,就站起身来,将房间里所有的灯火通通点燃。
光线顿时大盛,隔得再远也能够看到,楚乔站窗前,抬起窗子的一角,夜风顺着窗棱吹来,吹起她墨色的长,少女的眼神沉静,静静的沉默着。
她等一个结果,只需一眼,就会知道她还没有睡,知道她等他。如果走过来,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若不然,那就是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改。
时间缓缓流逝,前院的灯火始终没有移动,男子身披一袭银狐裘斗篷,风帽半掩,青衫磊落。阿精站他的身后,打着一只青竹碧伞,遮于他的头上,白雪纷纷,飘飘洒洒的落伞顶。有细小的风从远处吹来,卷起地上的积雪,角落里转着圈,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漩涡,扫过他洁白的靴子和大裘的衣角。
“世子,”小李子躬身走上前来,顺着燕洵的目光向长廊的头望去,那里,梅林掩映之间,假山盘踞之后,有明亮的灯火远远的倾洒开来。
“姑娘应该还没睡。”
燕洵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的站着,他知道,那重重屋舍之后,青竹窗帐之前,也一定有一个身影默默而立。他们之间,隔了三条回廊、两扇朱门、一池清泉、满园梅枝,走过去,只是眨眼之间。
可是,沉重的无力感却渐渐的心头升起,为何,这看似短短的一段路,却显得这般遥远?
他的眼神宁静,悠然如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目光穿透了这七年的寸寸光阴,穿越了似水流年的悲欢离合,往事如飞,如幻似梦,患难与共,祸福相依。
长风陡起,阿精手的竹伞一掀,就被吹飞。年轻的护卫一惊,就转身去追竹伞,遍天的大雪簌簌洒燕洵的肩头,管穿着厚厚的大裘,仍旧觉得是那般的寒冷。
“走。”
短促的一个字从男子的口吐出,小李子一喜,顿时就前面引路,边走边说着:“姑娘肯定还没睡,世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燕洵带着阿精竟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小李子微微一愣,提着灯笼,长大嘴巴,一时间就茫然无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噗”的一声轻响,楚乔将窗子轻轻的放下,缓缓脱下外袍,只穿着一身单衣,走到四角的灯笼前逐一吹灭,动作缓慢,面色平静。
终于轻轻一声响,书案上的烛火也被吹灭,屋子里霎时间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
摸的来到床前,拉开被子,躺了进去。风声静谧,异常安静,黑暗之,少女的眼睛睁得很大,冷月将清辉倾泄满地,朦胧,清冷的双眸并无泪光,只是,却有一些说不清明的东西,渐渐的沉了下去,一层一层,好似绵绵的细沙和海浪。
第二日一早,楚乔照例来到前院吃早点,今日的莺歌院别样安静,似乎每个人都小心谨慎的克制自己不要出声音。楚乔和燕洵相对而坐,仍旧和平日一样各自吃饭,偶尔抬起头来说上一句闲话。
主子们毫无异常,平静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阿精和绿柳等下人疑惑胡望,终却通通无奈的叹息:也许,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早饭过后,一切趋于平静,大家各司其职,神色间,似乎还透出几分喜气来。
毕竟,从此以后这座偌大的皇宫里,莺歌院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
午的时候,燕洵打开花房的门,只见楚乔静静的靠花架栏杆上,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
“我的血缇兰!”燕洵哀呼一声,急忙跑上前来,楚乔一愣,回过头去,只见自己的背后,燕洵捧着一株断了一段根茎的兰草,面色懊恼的叫道:“我的血缇兰!”
“不是我弄的。”
少女顿时举起双手想要置身事外:“我没靠着那。”
“你没看到这花架之间有丝绳吗?”
楚乔一愣,细细看去还果然如此,耸了耸肩:“就算是我好了,大不了再赔你一盆。”
燕洵摇了摇头,将花盆放置一旁,坐椅子上,正色说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楚乔默想了半晌,然后说道:“皇帝是对你动了杀意了。”
燕洵淡淡一笑,嘴角轻扯:“他对我动杀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一次不同,”楚乔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他并非真心想要同你冰释前嫌,只是要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为自己找一个缓步的台阶,既要除掉你,又要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