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有朋远来1
“宫里一切还太平?”
燕洵闻言冷冷一笑,难掩嘴角的讥讽之色:“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你听没听到消息,魏舒游回来了,我和他今天还打了个照面。”
“我听说了,”少年点头答应了一声:“南吉山帝陵塌方,魏舒游难辞其咎,听说已经被罢免了帝都府尹的差事,只是没想到他竟回来的这么快。”
燕洵放下筷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这一招釜底抽薪做得好,现宫里到处都传言是魏光有意置身事外,想要摆脱这个职位,夏华宫里那位虽然没有表态,但是长老会的其他元老都对魏光很不满,前几天圈地草拟的时候集体卡了魏家一道。穆贺西风虽然不成器,穆贺云亭也不了,但是穆贺嵘呈却不是吃素的,等他从西陵回来,长老会就热闹了。”
少年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这件事还需要跟进,不能麻痹大意,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燕洵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刚一说完,突然笑了起来,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擦少年的脸上。少年的脸孔白皙如玉,肌肤晶莹滑嫩,略略带着外面的寒气,燕洵指腹温暖,少年一愣,脸孔不自禁的竟有几分潮红,不自的推开了他的手,皱起眉来:“你干什么?”
“那,”燕洵伸出手来,指腹之上,沾着一粒亮晶晶的白米,笑着说道:“阿楚,你真是外面饿坏了,看来我要好好的补偿补偿你。”
少年刚想说话,突然瞥见燕洵的手指,只见那只手白皙如玉,四指修长,然而他的小指,却生生的断了一截。
少年的眼神顿时变的寒冷了起来,缓缓的拔了口饭,然后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这一次若是成了,就能让魏舒游永远也爬不起来。”
空气里突然有些静,燕洵看着阿楚的侧脸,伸出手来,轻轻的拍她的肩膀上:“阿楚,别想那么多。”
“燕洵,我不会鲁莽的,我会量力而为。”阿楚的声音突然有些闷,她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我们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我不会这样没有耐心的。”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棱洒两人身上,空气里,似乎嗅到了春天的味道。
时光荏苒,昔日的幼小孩童,早已长大成人,外面阳光明亮,世事变迁,然而有些东西,却如同陈年老酒,越香醇。
“阿楚,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过半年,我带你回燕北。”
楚乔抬起头来,虽然年纪不大,一张小脸已经初具美人的模样,眉眼弯弯,却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多了几分英武的锐气和智慧的光芒。她垂下头,将额头抵燕洵的胸膛上,轻轻的点了点,低声说道:“好。”
燕洵伸出手臂,环住女孩子的肩膀,轻抚着她的背。
“我们到燕北的时候,应该是盛夏,牧草青青,我带你去火雷原猎野马。”
“恩,”楚乔声音有些闷:“我们一定会去的。”
时间缓缓而过,燕洵的肩膀有些酸,楚乔却久久也没有说话。男人垂下头去,只见少女睫毛很长,眼睑下投下一处剪影,阳光之下,显美丽。
“阿楚?”
燕洵轻声的叫,见楚乔没有反应,不由得低声一笑,她竟然这样就睡着了。站起身来,拦臂将她打横抱怀里,以楚乔的警觉,竟没有丝毫的挣扎,似乎也知道自己安全的地方,安静的静静睡着。刚一走出书房,阿精就迎了上来,燕洵剑眉一竖,阿精和几名下人顿时跪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看着燕洵抱着穿着皮铠的少年,缓缓走向卧房。
一会,燕北世子走出了房门,阿精连忙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
“路上遇到伏击,姑娘带人从吕耶小道一路绕道跑回来,怕世子着急,三天没离鞍歇马,这会怕是累坏了。”
燕洵眉头紧锁,沉声说道:“那伙人呢?”
“现真煌城西八十里外的凉山镇,我们有人正盯着,世子,要下手吗?”
“恩,”燕洵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的就向书房走去。
“那么,”阿精微微踟蹰,想了想,还是问道:“被姑娘收买的那几个负责帝陵的石料商人呢?”
燕洵微微沉吟,随即说道:“既然无用了,就一起除掉。”
“是,属下遵命。”
冷风从崖浪山的方向缓缓吹来,燕洵抬起头,只见一只羽毛还没长全的白色小鸟徘徊北风,不知是不是被他身上的香气吸引,竟丝毫不惧怕的盘旋他的头顶,扑朔着翅膀,上下翻飞,很是好奇的喳喳叫着。
阿精微微一愣,顿时惊喜的叫道:“是苍梧鸟啊,世子,可能是迷了路的小苍梧鸟,这种鸟通人性,也不怕生,很是珍贵,很多人驯养着玩呢,这么小的苍梧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吗?”燕洵淡淡答应一声,伸出手来,看着半空盘旋的小鸟,微微扬了扬眉。
那小鸟喳喳的叫着,似乎很是好奇,扑朔了几下,竟就落燕洵的手指上,用嫩黄色的小嘴轻啄燕洵的手心,黑漆漆的眼睛灵活的转着,十分亲热的样子。
阿精大奇,正要开口感叹,突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燕洵手掌顿时力紧握,那珍贵的小鸟连惨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噗的一声落地上。
“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我不杀你你也早晚死别人的手上。”
男子黑袍闪动,身姿挺拔,转瞬就消失楼阁亭台之间。大风吹过,积雪纷飞,很快就将小鸟的尸体掩盖了下去。
管地热温暖,但时节却仍旧是隆冬,太阳慢慢落下山去,黑夜,就要来临。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房间里放着两个火盆,空气里很干,楚乔喉咙干涩,摸着爬起来找水喝。
桌上的小暖笼里照例温着一壶**,是南蓝寺饲养的雪鹿所产,极为珍贵。楚乔倒出一小盅来喝了一口,顿时满口留香,从上到下暖和了起来。
屋子里很黑,今晚的月亮很大,明晃晃的挂天上,照的莺歌别院一片白亮,推开窗子,皎洁的月光射了进来。她坐椅子上,支着手肘,趴着窗檐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打量着这个院子了,时间极速而过,很多时候,她都分不清到底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场梦境,还是前世的记忆只是一场虚幻,转眼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八年了。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思想、信念、憧憬、和奋斗努力的目标理想。
院子里有两棵木桩,立那里已经有七年多了,即便是这样的黑夜,借着白亮的月光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木桩上深深浅浅的刀痕。那是这些年来她和燕洵练武的地方,初的那几年,他们不敢白天练习,只能每个深夜,悄悄的拿着刀,一个人出去放哨望风,一个人静悄悄的练习楚乔画下的那些融合了各国武术精髓的精妙刀法。每每有一两个宫人经过的时候都会被吓得面色青,然后别人离去时长吁一口凉气。
偏厢的西暖房里,总是准备着两套被褥,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下人。经常的,两个孩子就要抱着刀剑住一个房间里,一个睡着的时候另一个一定要醒着,门板的门栓上永远拴着细线,连两人的手脚上,只要稍稍惊动,两人就会拔出刀从床上跳起身来。
书房书架上的古董花瓶里,总是会装满了各种伤药,随时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他们很少用上,但是却渐渐的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连吃饭的筷子勺子都是银质的,并且喂养很多小兔子,每一次的饭菜都要兔子先吃了,等上一天半天才敢吃进嘴里。初的那几年,他们似乎就从来没有吃到过出锅的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