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成想,衣冠端正地进去,披头散发地出来,这不巧,他进去的时候段宏正手握大砍刀练刀法呢,一砍刀挥过去,不偏不倚,正中南渊星君的发冠,顿时冠碎人惊,一头乌黑青丝如瀑布顺流而下,散落腰间。
他倒是也不是怕事儿的主儿,出来了也不是被这一刀吓怕了,而是一头雾水,出来清醒一下头脑。
凝神聚气好生看看白玉镶金的匾额,那不就是“除戾使玄宫”五个大字吗?
有那么一刹那,南渊星君以为自己飞升入神域多年,整日携移星盘在星河游逛,不常读书阅卷,以至于大字都认不得了,百般确认之后才舒了口气,还好,还识字。
他在门外好生纳闷,传闻这除戾使易浮生不是誉满人间的三公子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句话用来形容易浮生是最贴切不过的了。
怎么……现在的年月,此般如玉一般的公子飞升之后都爱玩刀了?
有趣,着实有趣啊。
南渊星君自己在外面神神叨叨地想了半天,一转头看到段宏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吓得又是一退,差点没站稳。
好在此时青岩帝君及时出现,用手抵了一下南渊星君的背,这才让南渊星君站稳了。
“南渊星君到访除戾使玄宫,为何衣衫不整,冠发不端呢?”
青岩帝君口气多少严厉了些,南渊星君可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般对自己说话。
南渊星君与青岩帝君交好多年,虽说南渊星君只是区区一星君,比起青岩帝君这个帝君加战神来说,实在就似珍珠旁的一颗沙砾,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可偏偏青岩帝君这颗珍珠就和这颗沙砾合得来,南渊星君飞升千年,平日里不爱咬文嚼字说些酸话,也不爱阿谀奉承做些谄媚之事,心里崇敬神主大人却也不逾越半分,安安分分做他的星君。
闲来无事就游历星河,心情烦闷就携上一壶好酒去了战将殿,找青岩帝君痛饮一番,愁乱心绪得以舒解,便带着醉意再探璀璨星河。
他这一股子洒脱劲儿,那是青岩帝君最欣赏之处。
也是二人素来交好,青岩帝君可从未对南渊星君用这样颇为恼火的语气说话。
今天这是气得哪门子事儿?
“别说他,我给他解的发冠。”段宏本身想得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不小心劈了这小仙官儿的发冠,那就不能不认,毕竟这么看起来,在青岩帝君这儿,散发下来还是一件颇为严重的事情,总不能连累这好看的小仙官儿挨罚不是。
可他这就是帮倒忙,好心办坏事儿,本以为这么一说就没事儿了,谁知青岩帝君脸色更差,本是要进除戾使玄宫找段宏说说话的,现在连说话的兴致全无,离去便是。
“哎……帝君?帝君!你别走啊,既然来了就一同聊聊嘛。”南渊星君伸手不及,青岩帝君人已不见踪影,他可真是,想让人看到就算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看着,不想让人看到,就算是近在迟尺,也能远如隔着十八座星宿宫似的。
“帝君今儿个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南渊星君想着自己也没得罪青岩帝君啊,就算是哪一句话说得不对了,按他和青岩帝君的交情,怎么也不至于就此翻脸啊。
“别理他。”段宏瞧着南渊星君生得白白净净,如梨花悄然盛放的静雅,一笑起来又如那并蒂水仙的清新,青丝散落顺如微漾湖心。
小小仙官儿,竟是个绝色的美男子啊,不禁心里一荡,手比脑快,挑了一下南渊星君的下巴:“小仙官儿,你是打哪儿来的呀?生得一副可人儿模样,真好看呀。”
☆、南渊星君赠腰带
“怎……”南渊星君被段宏这一撩拨,直接涨红了脸,后退一步:“怎可如此啊除戾使,您怎会做出此等轻浮举动?”
之前听闻中的新任除戾使不是这样的啊,就算不知道易浮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却也知道他绝不是这样的。
易浮生怎么跟传说中的完全不同,就仿佛根本就是两个人一样,易浮生修性情,传闻中即使是美人在怀,也可做到眼不看,心为静,所谓坐怀不乱,即是如斯。
可眼前这个人却练着大砍刀的刀法,举止轻浮过甚,这……到底是这人错了,还是传闻错了?!
南渊星君这一反应又让段宏想起来自己是易浮生了,真是该死,一遇到撩拨心弦的事情或人,自己就彻底忘记了自己现在是易浮生了。
实在是这个小仙官儿长得好看得紧,要说这神域,宫阙楼宇不下三千座,大大小小的神兵仙官不止十几万,能飞升入神域,那自然是得了道的,得了道的由修行化形,也自然没有太过于丑陋的。
可没有太过丑陋的,也并不代表全都是绝美的,至少像小仙官儿这样的就是凤毛麟角,在段宏见过的这些神仙里面,青岩帝君的相貌算得上英俊,这个小仙官儿的相貌算得上俊美,王扶清呢……算得上可爱,除了这些人,他还没见过比他们更好看的了。
毕竟刚飞升不久,见识短浅也是可以理解的,还有众多神仙他还没见过呢。
段宏思绪飞回来,忽然就“扭捏”了起来,说话又变成了从嗓子眼儿挤声音出来:“实在是相貌非凡,本使一时间失态了,还望仙官原谅则个啊。”
似乎又恢复正常了……南渊星君听说这个易浮生飞升之时是坐轿子入神域的,还遇上了巨人国内战,地动山摇之中飞升,想来一定是飞升之时太过颠簸,撞坏了脑子,才会如此。
若是这样,实在是有些可怜的。
也许是自以为这个易浮生是撞坏了脑子,南渊星君多少带着些怜悯之心,说话也又柔和下来了:“除戾使,在下不是什么小仙官儿,在下是执掌北方星系的星君,名为南渊。”
“执掌北方星系,叫南渊,南渊星君,你这算是南辕北辙吗?”或许是因为南渊星君生得太好看,所以段宏就算自己是个崇尚武力的粗人,也不忍大声对他说上一句话,开个玩笑,就当是顶天了。
南渊星君听这玩笑话,也是觉得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也是唇角一笑:“想来是如此的,我一南渊,却赴了北方,怕是不合的。”
“哪有,我瞎说的,你别在意,对了,南渊星君来我这小小的除戾使玄宫作甚?何事需要我帮忙,直说就是。”段宏这会儿倒是大方起来了,说白了,求他办事儿靠脸最好使。
“倒也不是有求于除戾使,只不过很快就是蟠桃宴了,我想着你刚飞升,应该没有合适的腰带,我这不就送来一条焕彩流觞腰带,就当和除戾使你交个朋友。”南渊星君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来找除戾使,是为了交朋友,和除戾使认识一下的。
段宏这个人吧,对穿着没什么要求,能遮着身体就可以了,以前在人间,那再好看的衣服沾了血也就失去那味儿了,所以段宏向来都是一身黑,有时候带着血和衣而卧,一整夜的梦里就都带着杀戮的气味。
所以说,向来对穿着不讲究的段宏自然是不会欣赏什么好的腰带,但是当南渊星君揭开木托盘上面的红布,这个焕彩流觞腰带的神秘面纱也就掉落了。
说是焕彩流觞腰带,可段宏觉得除了样式精致了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不是觉得并不奇特?”南渊星君似是猜到了:“除戾使,解开腰带,换上这焕彩流觞腰带吧。”
段宏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刚刚飞升,整个除戾使玄宫都是前任留下的些破烂玩意儿,听说上一个除戾使被革职贬下凡间后,他的多数法宝都被人抢去了,偷去了,收走了,反正是他来的时候什么好东西也不剩了。
在这样窘迫的穷困生活之下,有人送来好东西怎么能不要呢?而且还得是那种绝对不会虚情假意地先客套一番之后才收的那种要,就是直截了当地穿戴在自己身上的要,告诉他们,他除戾使易浮生,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