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今他站在郁秋面前,也无法将她彻底看穿――
而顾风华说,她心里原来是有他的。
沧澜宗主冰冷的面庞上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提着丝线的手不可察觉地颤了下。
郁秋措手不及,惊愕地看着顾风华,怔怔地说:“阿华,你……怎么会这么想?”
顾风华轻轻地摇头,清澈的眼眸里更多的是悲伤。
少年心思敏感多疑,表面开朗乐观,心里却清清楚楚――
他再努力,也比不上其他两个师兄。
郁秋待他们虽然严厉,实则牵肠挂肚,而他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顾风华不答,郁秋只得道:“这……为师真的无从说起。”
紧接着惨叫一声,郁秋扑倒在地,鲜血渗出来,将她的黑衣颜色染得更深。
司珩青操纵着丝线,冷漠地看着郁秋,一时所有人都急眼了,顾风华道:“司珩青!你想对她做什么?!快放开她!”
陆见寒提剑劈过去,直斩向空中那看不见的丝线,只见火光一闪,郁秋浑身筋骨仿佛断裂一般,撕心裂肺地疼。
线没有斩断,反而被牵得更紧了。
“司珩青!你要发疯别在这里疯!”陆见寒剑尖指着沧澜宗主,厉声道,“她的命乃是本座的!你敢跟本座抢,本座今日就将你沧澜宗上下弟子杀个干干净净!”
沧澜宗主二话不说,直接和他打起来了。
两人一个刚受了重创,一个从濒死边缘救回来,一时间谁也讨不到好处。
郁秋僵在地上,脸色惨白,随着沧澜宗主的动作,身体被牵引着在地上摩擦。
丝线的伤对她来说只是皮外伤,要命的是体内的蛊毒开始发作了,四肢开始逐渐僵化,灵脉被封住,使不出劲了。
她可不想,连死都这么狼狈。
顾风华在旁边着急地看着两人打架,见郁秋神情不对劲,只得喊道:“大师兄!你快放开师尊!她受伤了!”
顾风华这一喊,沧澜宗主和魔尊同时停下动作,看向郁秋。
郁秋蜷在地上,衣上带血,头发散开,埋着脸,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神情。
“小七,”郁秋在心里说,“准备好了吗?”
系统:“嗯!主人,你跳吧。”
“阿青,”郁秋垂着脸,轻声说,“我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司珩青低眸看着她,微微失神,连忙松开了丝线。
仓促间割伤了自己的手,他浑然不知。
郁秋慢吞吞地站起来,整顿衣裳,从袖中拿出了那份珍贵的卷轴,弯下身,将卷轴放在脚下。
司珩青凝视着她,鸦羽般的眼睫在脸颊上覆着一道阴影,他甚至一眼都没去看地上那份卷轴。
第一次,郁秋在冲他笑,笑起来眉眼弯弯,和那年在大宛国的桃花林里初见时一样。
寒风呼啸而过,郁秋双唇分开,说了句什么,接着徒然下坠。
司珩青僵在了原地,耳边是顾风华悲痛欲绝的惨叫声、以及陆见寒的咒骂声。
“师尊!!!”
“郁秋?!!”
陆见寒扑了上去,被烈焰燎到,衣袍瞬间起了火,紧接着被顾风华拉了回来。
陆见寒跪在地上,大声咒骂着,双手锤着地面,一时间砂石轱辘滚落悬崖,顾风华惊魂不定,眼泪纵横,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深渊。
司珩青缓步走上前,站在悬崖上方,负手而立,语气淡淡:“她刚才……说什么了?”
“交代?”陆见寒一把捡起那卷轴,猛地往司珩青身上,啐道:“这就是她给出的交代?!什么劳什子玩意!”
司珩青拿着那份卷轴,打开看了一眼,随手丢掉了。
“司珩青!”顾风华急道,“这是师尊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你怎么能扔了?!”
男人没有说话,冰冷的脸上一丝神情都没有。
他想要知道的问题,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没有任何留恋,他转过身,染血的衣袍在寒风中扑簌。
就在这个时候,悬崖下突然传出了一阵细小的声音,沧澜宗主立刻顿在原地,耳尖动了下。
一只手扒在了悬崖边上,烈焰之中,一个人影缓慢地爬出来,露出了两只水亮的大眼睛,猝不及防地,与悬崖上的两人打了个照面。
三人面面相觑。
郁秋已经到极限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被挂在了悬崖上,还被一份硬邦邦的卷轴砸了脑袋,在她额头上砸出了一个大包。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份卷轴,塞在怀里,然后孤身一人,慢吞吞地从悬崖峭壁上爬起来。
她明明在烈焰之中哎,可那烈火根本灼不到她,反而……让她体内某种僵化的东西一点点化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