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川微愣地望着眼前这神情坚定的女子，而后眼眸轻眨将一侧的折扇交于那纤纤细手，装糊涂的应：“我可不知什么名单，折扇倒是有一把，既然季小姐喜爱那便奉上。”

　　这是要蒙混过关了？

　　季清灵握着这有些笨重折扇，微抿紧唇将视线望向这雨势渐大的街道，“我说的是家父呈与圣上的贪污受贿官员名单。”

　　“哦，原来是那事啊。”元川作恍然大悟状，清了清嗓子应，“那名单自然是在圣上手里，元某哪能私藏罪证啊。”

　　突然转换自称，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装傻了。

　　雨水越下越大，四周噪杂的很，季清灵手握折扇偏头看向地面急速流淌的水涌向这方，“元大人莫不是以为这浑水淌不到自己身上，所以想坐收渔翁之利？”

　　元川微低头迎上那明眸应：“身处朝堂之中总是懂得要顺势而为，况且人往高处走，水低处流，才是常态，就像这街道看着平坦整齐，可一遇到急雨哪处高哪处低，便立见分晓。”

　　“可眼下我这处低，元大人还离的这般近，难道不怕被遭殃？”

　　两人脚下正是一处低洼，雨水堆积将裙摆湿透了不少。

　　往日里热闹的都城一时好似只剩下这雨声，交错的主街道如同空巷，难怪总有诗人愁雨。

　　“没事，若是季小姐愿意，我这随时可以腾出地方。”

　　季清灵摇头应：“不必了。”

　　元川见女子眼眸满是愁绪便收敛些许正声询问：“你莫着急，令尊乃有功之臣，圣上迟迟未曾下诏令，便有一线生机。”

　　“自古以来那朝功臣会在破案之后，毫无罪名的被捕入狱？”季清灵眉头微皱的说道，“王朝以法律治国，如此行为岂不是圣上公然败坏朝纲？”

　　雨水刷刷地落下，元川微愣地望着那女子明眸里浮现水雾，不禁心疼的紧，自袖间拿出帕巾犹豫地递了过去。

　　季清灵摇头应：“我还不至于流泪示人。”

　　左右都已经死过一回，就算再来一回，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元川只得收回帕巾犹豫地出声：“现如今王朝腐败谁人都知，圣上知，百姓知，你知我也知，可其中到底有多凶险却没有几人知。”

　　“都城里京官七百三十五人，其中文官四百二十三人，武将三百一十二人，此次贪污共五十六人，可这五十六官员中没有一个过四品官职。”

　　季清灵敛神应道：“此话何意？”

　　“官场里的贪，那都是一条线，那些小官不过就是办事拿些好处的小针眼，真正窜起来的大头可都在上面。”元川一手握着伞柄，难得神情正经道：“再者可不只有朝堂官员，要知道他们的背后还有世家大族，甚至其中还有不少皇亲国戚，这些便是权贵。”

　　雨水细密的落下，季清灵神情严肃道：“当今圣上登基是倚靠皇亲国戚的支持。”

　　元川点头稍稍又走近了些说：“圣上有自己的算盘，而我们只是被拨弄的算珠，若是值得那便拨上去，若是不值得那便……”

　　这未曾说完的话语，已然很是直白。

　　季清灵紧握住手里的折扇应：“父亲不会甘愿成为算珠。”

　　“所以这才是令尊入狱的关键，他惹恼权贵，也惹到圣上。”

　　“那元大人为什么还能独善其身呢？”

　　当初紫苑阁一案件同治水贪污一并彻查，因此父亲与元川来往颇密。

　　元川尴尬地笑了笑避开视线说：“我前不久被降了职，现如今只是五品翰林学士。”

　　看样子圣上是被权贵们逼的太紧了。

　　季清灵侧头看向外头不知何时已然停了的雨出声道：“雨停了。”

　　圣上的退让顾忌，让这场父亲满怀希望的fan腐消失的比春日里的雨水还要快，贪官日后定然是更肆无忌惮，此后王朝还能几个鞠躬尽瘁的功臣。

　　难怪前世王朝后来乱成一团，参天大树的腐坏需要蚁虫啃咬数年之久，可一旦倒塌只不过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