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敏的汇报后,康宁走出亭子缓缓踱步,走着走着情不自禁摸了摸裤袋,精明的小段连忙上前几步,将手机悄悄递上。
电话接通而无人接听,康宁看了看手机屏幕,皱皱眉头再次重拨,终于在十几声响铃之后传来穆臻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打来电话……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臻哥,不管怎么样,我都请求你收回除掉子良的命令,徐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何况子良挖空心思骗取的几亿美元如今仍然算是安全的,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徐大哥自己的私房钱,哪怕真的造成了损失,徐大哥也会尽数弥补上的,我们只需全力挽回损失即可。徐大哥老了,我不想他受打击……”康宁低声恳求道。
穆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语气异常沉重:“我何尝不知道这些情况啊?咱们很多兄弟都是当年跟随徐哥一路闯出来的,论感情,咱们弟兄谁都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徐子良一而再再而三的叛逆行为实难饶恕,这几亿元的损失哪怕都是徐哥的,我们也不能无视纪律,更何况这么一大笔资金被越南人紧紧地捏在手里,还不算那些斥巨资兴建的码头、厂房、道路和运输车辆等等资产在内……这总计六亿多美元的资产除了用徐子良的命去换很难再要回来,难道我们就这样无端放弃了?越南人的无耻你是深有体会地……再者。如果这次再不出手除掉徐子良的话,以后让咱们怎么服人?正是因为惩前毖后的需要,我们才在军委特别会议上集体做出这个决定,之所以会瞒着你也是经过集体反复思考和权衡的。小宁,这次你可不能手软了。否则实在难以向弟兄们交代。”
康宁听了难过地点点头:“臻哥。我理解你的苦衷……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如果我在一周内能如数拿回这些资产,能否就不要子良地小命了?我知道情报部麾下越南局地弟兄肯定已经守在子良周围寻机下手,能否给我个面子暂时不要执行?我向你保证,如果一周内我拿不回徐哥和弟兄们在越南的所有投资。到时候弟兄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就不再掺乎在这件事里去了,行吗?”
穆臻沉默良久,终于无奈地道:“好吧,我同意!不过我得和陈大哥、山子他们打个招呼才行……你啊,就是心太软了。当心以后别人把你给卖了!”
穆臻挂断了电话,康宁沉吟了一会儿,回到亭子里拿起桌上的加密手机找到了冷锋,询问徐家伟夫妇的境况之后心中一阵黯然,抬起头用不容商议的口吻下达命令:“从即刻起,停止向越南政府发放所有特效药物和疫苗,何时恢复等候我地通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令!”
“明白了!老大。赖全友走向越南黑市的那一块是否一样处理?”冷锋非常细心。
康宁毫无迟疑地果断回答:“告诉赖全友,即日起停止向越南、柬埔寨黑市零星出货,咱们现在不缺那几个钱。”
“全友就在我身边,梓彦也在,老大要不要和他们通话?”冷锋问道。
“好吧,先让全友接……”
康宁和赖全友说了半分钟,让他把电话交给梓彦,随即郑重地吩咐:“梓彦,全友表示,他手里掌握的情报部门除了应付其他几个方面的需要外。将会以全副精力配合你和冷锋。你的工作很繁重啊。如今徐大哥为了儿子地事情心绪不宁,不怎么理事了。弟兄们在老挝、越南等地的产业就全靠你们几个在支撑着。这次越南人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要挟子良,恐怕早就对咱们在中部的巨额投资产生的良好效益觊觎已久,加上子良不合时宜地闹出人命来,他们就更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越南人的脾性你知道,过河拆桥的事情他们干起来从不脸红,他们一定是认为现在全世界一片混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咱们不敢惹他们。这一次,咱们不能再给他们留面子了,不干则已,要干就出手狠点,不打痛越南佬,他一辈子都不会长记性。”
“放心吧,老大,这些事算不了什么。我有个建议,停止向越南供应后续批次药物的同时,也应该相应地限制对柬埔寨地供货。我们调查后发现,供给柬埔寨的一半药物最终都落到了越南人手里,高层那些贪官污吏根本就不顾自己国民的死活,利用咱们的慷慨大发横财,根据全友的情报,在柬埔寨和越南,越柬政府医院对感染者和疫苗注射者的收费远远高出进价的三倍,感染者被隔离在毫无保障设施的荒郊野外,绝大多数贫困百姓和没有门路的人只能无奈地等死。相对而言,柬埔寨金边那里还好一点,西贡每天都要死去上百无钱医治的人,而且疫情在越南还有进一步扩大地趋势。上午反馈回来地信息表明,仅仅只是越南河内的感染死亡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两千五百人了,昨天越南副总理秘密赶赴北京,估计越南人又想从国内打开一条路子,利用我们和国内平均提供地药品谋取暴利!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减少和断绝柬埔寨的供给,这样一来也许能让越南人明白得快一点。”黄梓彦周详地建议。
康宁立刻同意:“好,既然这样,那干脆也同时断了柬埔寨的供货,不过你们找个好借口吧,不要落人口实。”
“行啊,我等会儿就通知所有国家驻琅勃拉邦的使节,说是由于原料紧缺,缅东没能及时供货导致的,哈哈!恐怕越南总理又要去缅甸找你了。”梓彦反应很快。
康宁笑着说道:“他要是能来找我解决还算他聪明,否则看看谁能撑得下去,大不了那十几个亿投资咱们不要了,他们的损失不超过我们千百倍才怪,想想越南那几千万民众的生死,哼哼……不说这些了,梓彦,忙完手头的事你代我去看望一下徐哥和大嫂,告诉他们别为子良的事情太过担心,我将尽全力争取让子良平安离开越南。”
“太好了!有老大这句话,我师父师母就安心了。老大,我师父说他没脸见你……唉!”
“别说这些了,大家都忙去吧!”
通完电话,康宁收起手机,给张敏几个续上茶:“张敏,杜大哥还没回来吗?”
“估计快了,战俘策反的事情我们已经秘密进行了几个月,这次安排那几个缅籍藏人顺利越狱就算干完了。这事儿弄得好的话,从今往后咱们在印度东北甚至北部就有了一条高效的情报渠道,再也不会抓瞎了。”张敏低声回答。
康宁想了想不再细问,尽管他也很想知道杜建武是如何策反对方的,虽然能够利用这次疫情的爆发救下那个桀骜不驯的藏族小头目,但是毕竟长年所受的教不同、宗教归属感各异,加上藏南地区多年沦陷于印军的统治之下,杜建武有多少胜算,康宁心里也没底。
康宁站了起来,身子转往西方久久伫立不动,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到杜建武的影子……
缅西北的南云镇,处在一片群山环绕之中,夕阳在西面延绵的山巅上缓缓坠落,一片厚重的灰色云朵自西南方向漂浮过来,很快便遮住了太阳的余晖,山峦河谷也随即变得灰暗下来。
一个排全副武装的政府军官兵分散站在简易公路的两旁,无精打采地监视着四十余名战俘搬运石块。这条新开凿出来的河谷公路南连南云镇,向北五公里延绵西折通向二十五公里外的印缅边境。这是缅甸军方庞大的国防工程的一部分,相似的十七条简易道路都在同时修建之中,建成通车之后,缅甸军队开赴印缅边境北段的速度将大大加快,在今后的边境安全中就能很好地把握战略主动权。
战俘里面,身穿039号囚衣的杜建武长发纠结,胡子拉扎,早已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这时,他正弯下疲惫的腰身,用力提起一筐沉重的碎石,艰难地挪到了路边,倾倒在两块被炸平石板之间的凹坑里,这才直起身子,擦去满脸的尘土和汗水,抚腰走到左侧数米凸起的石板旁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地喘着粗气,对身边一群用藏语交谈的战俘视而不见。
“扎西,你的身体还真强壮,干了大半个月,只有你还能熬得住。”坐在四个战俘中间的大胡子中年藏人赞许地对杜建武点了点头。
中年藏人身边的0394号战俘是一个黑脸汉子,他颇为自豪地笑着说道:“桑布扎大哥,我这兄弟不错吧?唉……要是桑布扎大哥早遇到我这扎西兄弟就好了,这几年来,他跟着多杰那个混蛋在缅北打家劫舍衣食不保,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要是能遇到咱们的正规军,至少也能混个连长当当了,实在可惜啊!不过如今困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了。”
说完,黑脸汉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杜建武一眼,随即沮丧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