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阳公主在想些什么?”
陆惟周的声线极为低沉,在这空荡的环境里显得极为沉稳,无缘无故地,竟然带给了何清珏不少安全感。
她看了眼陆惟周,道:“你是皇后的侄子,我是太后的侄女,一个出身陆家,一个出身何家,两家都是世敌。陆公子觉着,我能相信你吗?”
“公主相不相信在下是公主的事情,在下值不值得公主信任是在下的本事。凡事都是走心而过,公主若是觉着这些日子的相处,陆某无法值得信任,那也无妨。”
陆惟周的话一点点说出来,面上带着坦荡,如此一对比,竟然像是何清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继续开口道:“公主的忧虑是对的,毕竟若是换成是我,我也不会轻易相信旁人。”
何清珏点点头,陆惟周又开口了:“公主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入了皇室玉碟,但终究是冠了何姓,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无论如何,也该是有些情分的。”
直到这里,何清珏终于意识到,陆惟周这个人的心思简直敏锐的可怕。
她一直潜藏在心底里的想法,如今被一个只不过相处了几日的男子就这么戳了出来,倒是叫人有些宛然。
“陆公子心思清明。”
何清珏直言开口,默认了陆惟周刚才的话。
“这上面的信息应该是真的,既然是太后留下来的消息……”
陆惟周点到即止,何清珏自然也知道,既然姑母留下这等讯息,自然便是希望发现这个消息的人前去将这虎符拿到手。
而这个地方,姑母曾经说过,她只同自己说过。
这岂不是就是意味着,姑母是希望她回去,取出这虎符?
陆惟周见何清珏神色犹豫不决,便问道:“公主可是想好了?如何决策了吗?”
“陆公子对此事太过殷勤可不好。”
何清珏缓声开口,道:“这样会叫我以为,陆公子对我家的东西有所图谋。”
陆惟周闻言笑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火光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只听见他道:“公主要是考虑好了,在下便要护送公主回京了。”
“公主也不希望,自己孤身一人回天启吧?”
何清珏一愣,心中顿觉好笑起来,道:“陆公子仿佛在威胁我。”
陆惟周道:“不敢。”
何清珏“噗嗤”一声,这才终于是真心地笑了出来。
陆惟周围着这四周晃了晃,一手拿着火折子,一面摸索着周围的墙壁,等何清珏终于下定决心要回京将虎符取出来的时候,“咔哒”一声。
“开了。”
陆惟周笑起来,转身对着何清珏开口:“好在这只是一间普通的暗道,若是防备再重一些,公主怕是就要在此孤独终老了。”
“怎会孤独终老呢?”
何清珏心想,再如何这不是还有你陪着呢吗?
临走之前,何清珏将那口缸刻着的字都砸碎了,她能够发现这里,难保不会有别人来发现,索性还是毁灭证据比较好。
陆惟周瞧见何清珏的动作,调侃了一句:“公主做贼心虚,还是生怕旁人知晓这虎符了?”
何清珏懒得理他,心中也对陆惟周的性格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人性格不坏,有时候说话竟也有些有趣。
而她最喜欢的,还是陆惟周身上那种淡然处之的态度,以及给人的一种莫名的沉稳和安定。
仿佛只要待在他身边,便不用担心任何突发事情。而只要有了他,一切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两人离开了暗道,何清珏带着陆惟周去了偏房。
“陆公子便在此委屈一晚吧,明日便有劳陆公子再护送我回京了。”
陆惟周点点头,他摊开了床榻上的被子,道:“公主现在为何不和在下谈及报酬一事了?”
“陆公子需要报酬?”何清珏挑眉问道。
“自然需要的。经商之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陆惟周缓缓出声,丝毫没有羞赧的意思,直白道:“包括公主之前答应好的报酬,回京之后也要一并付了才是。”
何清珏笑起来:“好。”
陆惟周也跟着笑起来:“公主早些休息,若是有何意外,记得喊我。”
“好。”
翌日。
何清珏起了个大早,等陆惟周起来的时候,她抱着一盆小花站在门口,像是刻意在等着陆惟周一样。
“公主?”
何清珏走过去,将手里的小花递了过去,道:“我在那边土地里移植过来的,应该很好养活,一并带回去吧。”
陆惟周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手,他无奈地抱着这盆花,看着何清珏脸上孩子气一般的笑容,终是笑着接受了。
“在下第一次看见公主的时候,发现公主面上带着戾气,且仇恨之意显露,这并不该是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该有的神情。”
何清珏闻言微微思索了一下,道:“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我满面惊慌害怕吗?我遭人刺杀落水,惊吓还还来不及呢。”
“公主所说是公主第一次见我,但在下第一次见公主,是在很久之前。”
是那次陆明韵及笄之礼上,言笑晏晏说着教训之词的何清珏。
正在何清珏想要进一步询问的时候,陆惟周已然没了继续说话的意思,他抱着花转了个身走了。
何清珏愣在原地,若是换成之前,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被人抛弃了,但是现在,何清珏确定,陆惟周一定会回来。
果然,陆惟周再回来的时候,雇佣了一辆马车。
“公主,上马吧。”
陆惟周走过来,将花盆放在了马车里,旋即朝着何清珏伸出了手。
“我自己来吧。”
既然她的身份早已暴露,自己会骑马一事自然也被对方知晓,一想到自己之前撒谎不会骑马,她便有些讪然。
何清珏拒绝了陆惟周的搀扶,手掌一撑,便直接跳上了马车,闪身进去了。
“公主好身手。”陆惟周道。
何清珏:“闭嘴。”
何清珏靠坐在车壁上,一只手捧着花,视线时不时朝着外面瞟去。
车轮很快轱辘转动起来,何清珏抿唇,听着外面男子低低的声线,心中一片安定。
他道:“回京之后,公主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