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将方世清搬出来压他,柳相天似是有些动摇了。
那赤蛇若真是方之镜弄死的也就罢了,就算不是,方之镜肯吃这个哑巴亏也行。
可现在被我这样一搅合,方之镜的哑巴亏吃不成了,柳相天出师无名,若是再对方之镜加以为难,那就是故意找方家的麻烦。
我见他冷着张脸,似是在思量此事,又淡声道,“还有,你说杀了那赤蛇,就是在毁你柳家根基,那你袖子里是什么?你柳家的根基,真的被毁了?”
柳相天蹙眉,神色忽然不自在起来。
我继续道,“说白了,那赤蛇也不过是你柳家的一件法器。就算死了,也还埋在你柳家坟里,壮的是你柳家气运,无论是我还是方之镜,都没有得到半点好处,你以此来要挟。逼迫方之镜交出保命符,与上门明抢有何区别?”
柳相天彻底不说话了。
这时楚子婳推了轮椅过来,扶方之镜坐下,也不给方之镜再说话的机会,就没事人一样将人推走了。
姜凯一脸防备的看着柳相天,见他并未阻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看向我,那眼神像是在问,现在怎么办?
我没什么表情的瞧了他一眼,其实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那赤蛇是我杀的,这锅我也揽过来了。现在就看柳相天要我赔钱,还是赔命了。
我神色冷淡的想着。
姜凯忽然问了他一句,“能不能破财免灾?”
闻言,柳相天却没搭话,只问我,“你有几张保命符?”
我听他还在惦记着想要保命符,略微一怔,讷讷的回了句,“我暂时,也没了。”
一瞬间,柳相天的脸像是小小的扭曲了一下,诧异道,“你也只剩一张了?”
我摇头,跟他说,“一张都没了,但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赖账,也没有人会为我出头,找你麻烦,这保命符三年一张,我可以慢慢还。”
听我说完,阴着张脸的柳相天似是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带人走了。
姜凯忙上来,问我,“他什么意思?这是不要钱,要命?还是让你慢慢还那什么保命符了?”
被柳相天无视了。
我一脸不快,皱眉反问姜凯,“他刚才是不是翻了个白眼?”
姜凯:“……”
这时送方之镜回包间的楚子婳从走廊里过来,见柳家人已经走了,她还有些奇怪,“这就走了?”
“人是走了,事儿过没过去,还不知道。”姜凯一脸操心的说着,转身就回包间了。
楚子婳见他走了,这才将藏在身后的手拿过来,递给我个东西。小声说,“那姓方的,让我给你的,说是不让姜凯看到,那柳相天要是为难你,你就把这个给他。”
我垂眸,见她手里拿着的,是刚才方之镜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的保命符。
看样子他刚才摘下来,是想把这个给柳相天,好息事宁人的。
我将那东西拿过来,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用生气探了下,立时就知道柳相天为何如此执着于方之镜所结的灵符了。
这种灵符,才是真正的保命符。
天才,就是天才,果真是我等凡人无法触及的。
我有些郁闷的想着,楚子婳忽然拽了我一下,提醒道。“去吃饭了,下午还要去洪家那祖坟里待着,兴许得在那儿过夜,到时候就只有盒饭伺候了。”
如此说着,楚子婳转身就搬了两把椅子,挤到那姜家伙计的饭桌上,示意我也过去。
我见她坐在那桌旁,一副毫不见外的样子,便淡声问了句,“你不去主家那桌上吃吗?”
楚子婳摇头,见服务员端菜上来,抢过来,就放到了我面前,那几个姜家的伙计瞅瞅我俩,都没作声。
我略显尴尬的将那菜往桌子中央推了推,楚子婳拿眼瞟我。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问道,“楚小姐。那个……我父亲担心你吃不惯北方菜,特意让厨子给你备了几道淮阳的特色菜,你看,不然还是去屋里吃吧?”
我回头,就见说话的人是洪百昌的儿子,洪九。
楚子婳却是瞧了他一眼,冷淡道,“吃什么菜倒是无所谓,我主要是不想挨着你。”
洪九一愣。
楚子婳又看向我,继续道,“我比较喜欢秦先生这样的,话少。没什么声音。”
“额,既然,既然楚小姐怕吵,那我叫厨子再做一份端过来。”洪九有些尴尬的说着,还特意瞅了我几眼。
我没作声,楚子婳说,“不用了,你回去吃饭就行了。”
洪九尴尬的走开。
但片刻之后,还是有服务员端了几道淮阳菜过来。
那姜家的伙计,也不知道这位楚小姐是什么来头,听她说吃饭怕吵,几个人都闷头吃饭,大气儿也没敢喘一下。
我有些无语,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又在餐厅里等了许久,那包间里的饭吃到下午两点多,才完事。
洪百昌似是有些喝多了,是被人搀上车的。其余人因为下午还有事要办,倒是没怎么喝。
出发的时候,方之镜上了姜凯的车,我和楚子婳也朝那边走过去,还未到近前,洪九又过来。殷勤道,“楚小姐,我那车比较舒服,要不你去坐那辆?”
闻言,楚子婳朝他指的那辆车看了眼,才说。“不都是四个轮子的?我看都一样。”
说着,她也上了姜凯的车。
洪九神色难堪的晃了下脑袋,只好走了。
我上车,关上车门,就听姜凯说,“可不一样,那是定制车,上千万呢。”
“坐着钞票去上坟?这洪家人的屁股可真金贵。”楚子婳随口说着,突然探手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
我顿时一怔,整个人都僵在了车座上。
姜凯扫了眼后视镜,似是见我脸色有些古怪,又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立刻将楚子婳的手挡开,摇了下头。
坐在副驾驶上的方之镜却是俯身,拎起脚旁的陶罐子看了看,问姜凯,“你出门怎么带着这种东西?”
“这不是我的,是秦昭的,说是要还给洪九。”姜凯不在意的回了句。
方之镜显然是看到了陶罐里的人头煞灵,才问了这一嘴,听姜凯这样说,他也没再多问,又将那陶罐放回了脚边。
洪家是在洪百昌他父亲那辈儿才搬到市里住的,之前一直住在乡下。有片不小的老宅子,那洪家祖坟,就在这村子的后山里。
不过从大道,到那山脚下,还有段十分颠簸的土路,很多车子开了一会儿,就靠边停到了农田的地头上。
姜凯这车子底盘高,大概是顾及着方之镜双腿不便,他一直将车子开到山脚下,才停车。
等下了车,方之镜见姜凯去拿轮椅,才淡声道。“这山坡,轮椅用不了,得走上去。”
闻言,姜凯一怔。
方之镜却已俯身,将裤腿卷了起来,又看向楚子婳,淡声说,“扎针。”
楚子婳略显不快的说道,“这后边儿跟着那么多伙计,走不动,就让他们抬你上去,好歹是个大师级的风水师,怎么这点儿底气都没有?”
“扎针。”方之镜又重复了一遍。
见他不肯服软,楚子婳只好拿了银针和酒精,消毒之后,给他那小腿扎了几针。
之后上山的时候,方之镜走起路来是与常人无异的,甚至可以说是健步如飞。
只是这办法似是坚持不了多久,所以那轮椅,他倒是特意叮嘱姜凯,让他带上了。
翻过大半个山头,也还未走到那洪家坟地,方之镜走路的速度就慢了很多,应该是已经开始腿疼了。
趁他休息的时候,我站在山坡上,往那洪家祖坟里望了眼,那坟地里有好几处挖开的坟坑,看样子部分棺材已经迁走了。
除此之外,在那坟地边儿上还扎着两个帐篷,洪家弄来的两辆吊车,也扔在坟地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而那坟地的下半截,有个被挖开的大坑,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斜着,横插在那坟坑里,铜棺周身明净,也不像是有煞气外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