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现在才发现……”黎秋白低声的说着,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不等竹岚发问,他从床上起身,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他睡前没有盖被子,醒来后见着竹岚,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了这是竹岚帮他盖上的,被子上似还带了点龙涎香,他闻着又觉奇怪。
竹岚走了过来,问:“公子去哪?”
黎秋白感觉脑袋一阵昏昏沉沉不清醒,他讨厌这种感觉,今夜天气凉爽,但是不冷,他听着外边的雨声,才觉许久没有出去走动了。
他说他想去院子里看看花,竹岚犹豫劝道:“现在外面天色已晚,恐怕也无法视物了。”
“无妨。”黎秋白道,“明日桂花只怕又要落满院子了。”
竹岚一向劝不动他。
他去拿了一柄油纸伞,开门竹风候在外边,竹风看到竹岚手中的伞,问他这么晚还要去哪,竹岚小声说了句公子要去院子里逛逛,竹风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他低声道:“我这就去禀报――”
竹风话还没说完,黎秋白已经从后面出来了。
于是他只能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傍晚的天色还没有完全黑沉,竹岚说让竹风先去弄盏灯笼来,黎秋白没让他去,说随便走动走动就回来了,不必那么麻烦。
竹风藏不住情绪,焦急传达到黎秋白身上,黎秋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你们有事瞒着我?”他问。
竹风和他对视一眼,低下头:“……无事。”
他不想说,黎秋白也不逼他,抬脚迈出了门槛。
雨水打落了不少桂花,花香伴随着泥土的味道,微风中时不时带着点香味吹来,然而黎秋白没走两步,突然的顿住了脚步。
对面树下站着一人,他的长发被雨水打湿,穿着一身黄色的长袍,明明那般身份,不该有人让他淋到雨,可是他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他身上。
慕宸瑜肩头落了桂花,他看到黎秋白,罕见的有些慌乱,转身便想离去。
黎秋白看着他焦急匆忙的背影,怔了怔。
雨水砸在油纸伞上,顺着流淌下来,形成一道道细细的水柱,天色昏暗,慕宸瑜慌乱失措的表情却清晰的印刻在了黎秋白的眼中。
黎秋白偏头轻咳了起来。
前面准备逃跑的人骤然停下了脚步。
“慕宸瑜。”
现如今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叫他的人,也只有黎秋白。
“你跑什么。”黎秋白说。
――
屋檐往下滴着雨水,竹岚收了油纸伞和竹风一同站在门口,如同两个守门神。
“如何了?”竹风悄悄问竹岚。
竹岚:“兴许没事,我见公子好像没生气。”
黎秋白开春搬了住处,道是想要清静些,慕宸瑜一直有来这里,只是一直在外面不进来,他吩咐过竹风和竹岚不许同黎秋白说,怕黎秋白见到他加重病情。
竹风竹岚为了黎秋白身体着想,也没主动和黎秋白提过,今天也是意外,怎知他们公子突发奇想就想出去走走,他们都没来得及反应去通风报信。
但说到底,出发点说得再怎么好,他们这也是“叛主”,竹风这会儿怕的是黎秋白气他们瞒他,他身体不好,医师都说过不宜动气。
二人还在嘀嘀咕咕,里面黎秋白叫了声竹岚,竹岚给竹风递了个眼神,推门而入,门内慕宸瑜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帕子,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冰冷表情。
竹岚感觉气氛不太对。
黎秋白让他打来了热水,随后让他们下去了。
门一合上,黎秋白又问了一遍慕宸瑜,见到他为何要跑。
慕宸瑜抿了抿嘴,说:“我怕你见着我不高兴。”
黎秋白想了想,问:“我可曾说过不想见你的话?”
慕宸瑜:“从未。”
黎秋白瞥了他一眼:“那便是了,既然没有,何来不高兴一说。”
慕宸瑜:“……”
他不复方才端着架子的样子,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一样顺从,又似那乖巧下来的猎犬。
黎秋白咳了两声,气若游丝:“换身干衣服吧,我这没有你能穿的,我让竹岚叫人给你取几件过来。”
“不必麻烦。”慕宸瑜说,“我穿你的便是。”
“随你。”
慕宸瑜简单洗漱过后,如愿换上了黎秋白的里衣,黎秋白身型消瘦,慕宸瑜穿上果然小了,他大片胸膛袒露,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自己动手擦头发。
黎秋白睡在榻上,慕宸瑜这副模样从屏风后走出来,问黎秋白今夜可否在这留宿,他说睡别的厢房也可。
黎秋白床上被子都已经拿了两床,他闻言道:“不如今夜你就打地铺吧。”
慕宸瑜喉结滚动,眼中带了点水气:“那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