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敢骗我，”白荼把手里紧紧攥着的木偶往地下狠狠一摔，“别想这么轻易就了事，我当然要再见到他，再当年狠狠教训他！”

　　1号像是早有预料，笑道：“你选第二种，还能多活几百几千年呢，我真是亏大发了。”

　　“耐心再等一会儿吧，你很快就能收拾他了。”1号幸灾乐祸道。

　　*

　　不同于对内幕不清楚的白荼，鳄鱼系统在发现四周都是不同于精神海之中的那种黑暗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已经和小兔子解开联系了。

　　这一天的到来是他早已设想过的，但那种预想中的分别，始终和真正来临时候的分别差距太大。

　　可他还没来得及伤心，周围漆黑的墙壁忽然变得透明，就像透过一堵玻璃，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对面。

　　不是记忆中任何经历过的世界的场景，而是一个狭窄、杂乱的小出租屋。房间虽然很乱，但唯独有一个小角落特别干净，还摆放着一个小棉花窝，旁边摆着食槽和水碗，为凌乱冰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温馨。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探头探脑的从窝里钻了出来，那双红的如同宝石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

　　不，不是盯着自己。

　　系统的视线落在挡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身上。

　　那只小兔子，眼里装下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仅仅只是从背影来看，这男人便很健硕，宽肩窄腰，精瘦得很，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系统不认识这个男人，但那只兔子，哪怕是化成灰，他也记得。

　　因为，和白荼的一模一样。

　　系统确认自己不会认错，但他好奇的是，为什么自己在按照规定被迫自动与宿主解绑后，会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看见一段这么奇怪的………

　　奇怪的……记忆………？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打通了一般，鳄鱼系统猛然有了一个自己都不肯相信的猜测：难道，这就是1号所说的，会任务结束以后还给自己的记忆？

　　可，可自己怎么会和小兔子有所交集呢？！

　　他曾看过白荼生前的资料，记录非常简单，就是一只被饲养的普通宠物兔，主人是一个因伤退伍的缉毒警察，后遭到毒.贩自杀式袭击报复，为了保护主人，被毒.贩一木仓毙命。

　　这样一句话就能讲清楚的生平，到底有什么其他的秘密？

　　系统怀着心中的揣测，继续看了下去。

　　主人对自己的小兔子确实好得没话说，一天三顿亲自伺候吃饭，经常清洗餐具和打扫小窝，只要有太阳，都会带去外面放放风。要是天冷了，还会把兔子抱在怀里，用身体给它取暖。

　　男人对兔子很好，对自己却仿佛有些自暴自弃的倾向，除了要带小家伙出去晒太阳或者准备食物以外，其余时候一直都待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手里把玩着用过的弹壳，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些场景没有被加速，所以鳄鱼系统一分一秒，如同真的在过这样的生活。这种代入感实在太过于强烈，就好像……就好像他就是眼前那个男人一样。

　　心里的猜测越发强烈，答案也呼之欲出。

　　下一秒，透过玻璃对面的房间里，原本的温馨和平静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破门而入的木仓声，紧接着，是激烈的争吵、斗殴，伴随其中的还有打斗过程中被牵连的家具倒地的声音，各种锅碗瓢盆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没记错的话，兔子的主人身上是有旧伤的，所以很快他就落在下风，眼看那把木仓就快抵上额头了，狞笑着的毒.贩却忽然大叫一声，痛得面目扭曲――

　　他低头一看，竟然被只看起来白软无害的兔子死死的咬住小腿，那钝钝的两颗兔牙此刻却像两颗钉子一样，狠狠地钉在肉里，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流，疼得毒.贩连报仇都顾不上了，弯下腰一把抓住那两只脆弱的兔耳，随即用力一摔，狠狠掼在地上。

　　“呸，哪里来的小畜生――”

　　“我他妈杀了你！”

　　男人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兔子红了眼，那原本总是鼓鼓的小肚子现在已经瘪下去了，正费力的一起一伏，每一次所花费的时间都要比上一次更长一点，三瓣嘴也开始吐出些鲜红的血。

　　他像是疯了一样重新和毒.贩缠斗在一起，因为愤怒，最后一刻爆发出所有的力量，抢过那把木仓，毫不犹豫的对着毒.贩开木仓。

　　一声木仓响，一切都重新归于宁静。

　　那只小兔子，也彻底没有呼吸了。

　　鳄鱼系统看到男人崩溃的哭喊，看到他顾不得身上致命的伤，带着它满城里找宠物医院，可直到跑遍最后一个医院，听到的答案也永远都只有一个――

　　“它已经死了，早就死了，救不活的。”

　　不，不可能，白荼当然要活的好好的；他不仅要活的好好的，还要长命百岁，要永远都跟自己在一起！

　　鳄鱼系统和画里的男人有着同样的崩溃和绝望，这种程度的感同身受，根本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突然画面变得一暗，1号的声音逐渐清晰：“你就是那只小兔子的主人。”

　　“所以……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鳄鱼系统感觉得到，自己的声线都整个在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仍旧在他身体里的每个角落持续徘徊。

　　“如你所见，你的前世，还是人的时候，阴郁、自毁，只有一只不会说话的兔子陪着你。”

　　“可是后来，它为了救你，死了。所以――”

　　“所以，我费尽千辛万苦，最后终于找到了你们，把我自己作为交易，成为一个失去记忆的奴隶，而条件是，让白荼得到一个重生的机会，对吗？”

　　鳄鱼系统抬起头，直直的盯着1号，偏执到极致的眼神看得1号有些犯怵，小声的说：“这可是你自己自愿的，没人逼迫你。”

　　谁让他能力出众，干活又拼命呢？整个总部都知道有这么个系统，从不休假，没日没夜的干活，有时候甚至同时绑定多个宿主，只是为了快点积攒到足够的积分，把自己曾经的记忆赎回去。

　　这样好的工具，怎么……怎么能忍住不压榨嘛……

　　1号越想，越觉得他们似乎有一点点过分了，但作为系统努力工作的报偿，最后不也给了一个那么大的福利吗？

　　想想这家伙，虽然之前的人生悲惨了点，但最后不仅抱得美人归，还能多得到几千年的寿命，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像自己，给总部打工这么多年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