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序依次出现:很显然,这本笔记起码换过了四任主人,而每一个主人都在它上面留下了自己的记录。
这本书似乎印证了高文之前隐隐约约的猜测,他几乎是带着激动和振奋的心情飞快翻动着书页,以至于坐在对面的詹妮都开始担心这本宝贵的笔记会不会因这粗暴的翻阅而被损坏,而在这飞快的翻阅中,高文的视线突然被笔记后半部分所夹着的一张附纸给吸引了。
这张纸被浆糊粘贴在笔记书页之间,似乎是一个额外的批注或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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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文字让高文呼吸不由得一窒:
所有次级符文的能级与较高一级符文的能级比率恒为一比三,次级符文若连续连接则逢三进一,被视为一个完整的高一级符文;
任意符文与同级同位不同属符文的连接数最大不超过八,与同级同位同属符文连接数最大不超过四;
任意符文以起始字符对结尾字符形成“结”,每“结”符文内部可填充的连接字段必为偶数,每两个连接字段计为一“对”,设该字段“对”数为x,则每“结”符文所产生能级为(x+1)取平方;
在一个魔力干扰区域内,两个结构完全相同且相邻的符文结设为一个“干扰结”,区域内所产生的总干扰值随干扰结数量增加而剧烈增加。单一干扰结的干扰值为常数t干扰结数量为n,则实际总干扰值m=t*n3。(备注:尽量避免结构完全相同的符文结相邻可以极大减少干扰结的产生)。
导魔材料以紫铜为“零”级,弱于紫铜者视为负,优于或等于紫铜者视为正,正性导魔材料上符文连接时可承受的理论干扰值设为m,符文结数量设为n,符文属性数量设为z,干扰结所产生的干扰值为常数t,则位于该导魔材料范围内的符文组整体可承受之理论干扰值为m=(n+z*n)*t,负性导魔材料则此干扰值除以常数e任何情况下,应确保实际干扰值m小于等于理论干扰值m……
复合型魔法阵中,符文结内部所产生的“自干扰”的计算公式为……
复合型魔法阵中,各符文最佳排布方式应遵循……
后面还有更多的记录。
大量公式,规律,逻辑,几乎写满了这张附纸,而且在附纸之后的书页上也能看到许多,高文几乎一眼便判断出这已经是具备实用价值的总结和推导。
只不过它们似乎仍然不是最终的成果,而且仍然带有一些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很多总结都是纯粹的经验产物,还缺乏明确的公式,而又有很多公式过于凌乱,还没有简化、合并成更加通用的式子,并且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没能按照一个体系整理起来,而是松散、独立地堆积在这里,全无章法。
但它们已经是令人震惊的事物了。
“这些是你总结出来的?”高文几乎是瞪着眼睛惊呼出来般地开口。
“不,不……”詹妮有些惊慌地答道,“不全是,这本笔记只有一部分是我写的,其他部分是……前人的遗产。”
说到“前人的遗产”几个字,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灰暗和悲哀神色。
“嗯……没错,这上面有至少四种笔迹,”高文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然后翻着翻着突然发现它最开篇的那些字体依稀有点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之后,他转头看向赫蒂,“那本笔记你带着么?野法师那本。”
野法师的笔记在高文看来简直是一件瑰宝,但它最珍贵的是里面记载的知识,而非笔记本本身,所以他把笔记誊抄了一份,自己保留誊抄的副本,却把原件当做礼物送给了热衷于魔法研究的赫蒂。
赫蒂点点头:“带着,这两天我正好在研究它里面关于通用符文组的论述……”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本陈旧的笔记从怀里掏了出来,高文将其放在桌上展开,和来自詹妮手中的笔记本相对照——果不其然,后者前四分之一部分的笔迹和野法师的笔迹是一模一样的!
这本厚重而陈旧的笔记竟然也是野法师的遗物之一?而且他这件遗物还在法师圈子里流传,被至少三名后来者研究、延续了下来?
“您这是……”詹妮也看到了赫蒂掏出来的那个笔记本,她下意识地开口,“您认识它的主人么?”
“曾经见过,”高文随口说道,并指着詹妮那本记录有符文计算公式的笔记本,“既然你手上有这个,证明你也见过他?”
“很遗憾,我得到这本笔记的时候它已经被转手三次了,”詹妮摇摇头,“您见过他?他现在在哪?难道也在这座营地?”
符文师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崇敬和激动,然而高文却不得不让她失望:“他已经死了,我手头的笔记本是他仅有的遗物。当然,现在得再加上你手头这本。”
詹妮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一声叹息:“是这样么……”
“你说这本笔记被转手了三次,那么它之前的主人们呢?”高文没有给詹妮太多沉浸于感慨的时间,他紧跟着追问道,“那些将笔记上的研究推进下去的人,他们还在王都或者秘法会?你能联系到他们么?”
“他们……也死了,”詹妮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沉,“它的第二任主人死于一次探险,而它的第三任主人,也就是在我之前的主人,是和我一同学习符文的拉文凯斯先生,他死在导师安排的一次任务中——常数e=1.66就是他的遗产。”
===第一百零九章 E=1.66===
在高文和赫蒂的追问下,詹妮终于不再沉默,有关这本笔记以及它几任主人的故事第一次完完本本地呈现在人前,而高文也知道了更多关于那位野法师的事情。
笔记的第一任主人确实是那位野法师,但他在这本笔记中也仍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詹妮只知道那是一位落魄、怪僻而受人排挤的前辈,那位野法师来自大陆北方的紫罗兰王国,曾经是最大的人类法师组织“秘法会”的一员,但就如高文知道的那样,他实力低微,受人排挤,其研究在正统法师眼中又属于离经叛道,因此生活极为落魄,并最终为医治自己的女儿离开了秘法会,进入安苏境内,而詹妮所得到的这本笔记,便是那位野法师早年间流落出来的手稿之一——如果没错的话,是他为了筹集路费而贱卖给安苏王国一名法师的。
或许只卖了三个铜板,或许一文不值,仅仅充当一大堆书籍和笔记的赠品。
而它的第二任主人境遇同样没有强到哪去,从笔记的字里行间便可以看得出来,那位法师在进行的同样是“离经叛道”的研究,而他进行这样的研究,原因也同样是个人实力低微、提升无望。
一位在魔法和符文上进境艰难的法师,寄希望于逻辑和数学来帮助他探索这个世界的真实,而野法师在符文通用性和潜在规律方面的研究给他点亮了一盏指路的灯,让他隐约把握到了即便不借助强大魔力,不具备个人实力也能探索魔法奥秘的道路,但这第二位研究者却并没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或许是为了筹集做研究的费用,也或许是为了验证从笔记中得到的某条数据,这位无名法师死在了一次外出探险中,而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财产很快便被瓜分干净,这本宝贵的笔记则辗转落到了詹妮的导师手里。
但詹妮的导师并未成为这本笔记的主人,因为那位“正统派的导师”对这本笔记异常的不屑,他并不认为两个低阶法师在纸上写一大堆算式就能揭露出什么真理,并且认为笔记的第二任主人正是因为相信了这些废纸上的胡言乱语才在一次冒险中丢掉性命——那个死在遗迹里的可怜虫恰恰证明了笔记中理论的谬误。
所以那位导师直接把笔记扔掉,扔到了法师塔外面的垃圾堆里——并被他的“学徒”拉文凯斯捡了回去。
而这所谓的“学徒”,其实也就是那位大魔法师的奴隶。
这种现象在正统派魔法师中很常见,他们的学徒通常分为两种:真正的学徒和不算人的学徒,前者是具备较高魔法天赋之人,要么就是出身高贵血统纯粹,而后者则只是在法师塔里挂了个学徒的名头,实际上却被当做奴隶和实验材料来使用。拉文凯斯便属于后者。
因为魔法天赋差劲,本身又不算什么名门望族,拉文凯斯在法师塔中从不受重视,尽管在数学和逻辑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但因为施法水平和符文感应能力低劣,他被法师塔里的所有人称作“低能儿”和“怪胎”,大魔法师勉强教了拉文凯斯一些入门知识,然后便用后遗症巨大的廉价魔药和仪式强行将其催生成了正式法师,之后便按照培养符文师的方式对其培养,打算让他担任绘制魔法阵和制作道具的工作。
拉文凯斯便是在那时候捡到笔记,成为笔记的第三任主人的。
而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詹妮才与拉文凯斯结识。
与绝大多数能够进入法师塔的“有天赋者”不同,詹妮的出身更为卑微低下,她甚至不是作为“法师奴仆”被遴选入塔的:这个瘦弱的姑娘来自距离王都很远的贫穷乡下,家中祖祖辈辈都没有跟超凡者打过交道,更不用说拥有“法师的高贵血统”了。
她能进入法师塔是因为老家遭遇了灾荒,一家人眼看就要饿死,而当时她的“导师”正好从她老家的村子路过,并要“发善心,用手中的粮食跟当地饥民换些东西”。
詹妮清楚地记着,那是一个无风却很冷的夜晚,她的父母把孩子们集中起来,抽了个签,抽中了年仅十四岁的她。
第二天早上,她就被推进了“魔法师大人”的篷车里,并为家里换到了足够活命的粮食:两袋麦子。
她还记得当时篷车里堆着很多东西:不认识的草药,动物的标本,石头,金属,树皮,几个神情麻木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车里堆满了实验材料。
那位魔法师用粮食换的是做实验用的材料,她是作为实验材料被带到法师塔的。
再之后,她便在法师塔里认识了拉文凯斯,一个作为法师奴仆,但却比她地位高一些的“学徒”。
拉文凯斯负责给实验材料们“投食”。
一同从乡下被带过来的孩子们很快便被那位魔法师派上了用场,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一个孩子被带出去,他们有的能活着回来,有的不能,而即便是活着回来的那些,也很快便变得疯疯癫癫、虚弱无比,詹妮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但她却没有逃跑。
因为拉文凯斯每天都在提醒她:千万不要跑,会比死更可怕。
就这样,终于轮到了詹妮被“派上用场”的时候,她已经记不清那天的具体经过了,因为她当时几乎完全沉浸在恐惧和混沌之中,但幸运眷顾了她:在被送上实验法阵的时候,她突然被检测出了非常微弱的魔力亲和。
她竟然是具备魔法天赋的。
由于具备魔法天赋,再加上之前表现得很老实,詹妮就这样保全了性命,并变成魔法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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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之一,而且是和拉文凯斯地位一样的“奴仆学徒”,而她也得到了自己的姓氏:那位魔法师非常随意地给她起了个姓叫“佩罗”。在人类通用语中,这个词是“麦子”的意思——因为当时她是被魔法师用两口袋麦子买回来的。
脱离了死亡的威胁,对身为实验材料的詹妮而言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但实际上她的处境仍然没有步入光明:她只不过是从一样“东西”变成了一个“奴隶”而已,而在很多情况下,这两者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可当时的詹妮却没多少心思来思考这些,能活下来便已经让她无比庆幸,而能够以法师学徒的身份(尽管是奴仆学徒)读书识字、学习魔法更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好事情,她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那些知识,近乎昼夜不休地读书、识字、辨认符文、记忆法术,而且很快,她便发现拉文凯斯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爱好与思维方式……
他们结成了好友,忘年之交,拉文凯斯兴奋地将他珍藏的那本笔记展示给詹妮,并讲述着笔记中那些不可思议的、扎根于数学和逻辑的事物,两个法术实力低微,而且压根没有好好接受正规法师教育的“学徒”汲取着笔记中的知识,并以其为基础建立着自己的世界观。
他们全然没有意识到这种依靠公式和计算来接近真理的研究方式在正统的、信奉以个人实力追求真理的法师们眼中是多么离经叛道。
而在另一边,詹妮的“导师”,那位强大的魔法师很快便发现詹妮的魔法天赋其实低微又可怜,这个从实验材料中爬出来的病秧子有且只有那么一丁点感应魔力的能力而已,以她的精神力天赋,恐怕一辈子都只能掌握几个学徒级的法术戏法,而无缘正式法师的行列。
所以他很快便停止了在詹妮身上的投入,并迫切地想要收回成本,他给了詹妮一瓶魔药和一份法阵图纸,让詹妮把魔药喝下去,强行催化成一级法师,然后开始符文师的练习。
已经喝过魔药的拉文凯斯私下里阻止了詹妮,并给出一个大胆的建议:何不相信笔记上的知识,相信平日里根据笔记知识推导总结出的那些公式,尝试着不借助法术,而仅凭数学与逻辑来控制那些符文?
詹妮听从了拉文凯斯的建议,并以学徒身份完成了对法阵的重构。
那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份“算出来”的法阵。
但她的“导师”并没有因此而奖赏她,反而大发雷霆,并很快查明了是拉文凯斯在“搞小动作”,紧接着,他又顺藤摸瓜地查到了那本笔记的存在——这近乎“背叛”的行为让他更为震怒,他认为一本写满了胡言乱语、来自实力低微的蹩脚法师的研究笔记竟然可以在他的法师塔中蛊惑他的仆人,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大魔法师怒火中烧,准备摧毁笔记,并狠狠惩罚自己的两个“学徒”,但这时候拉文凯斯却第一次勇敢地站了出来,主动面对自己“导师”的怒火。
他独自一人接受了惩罚,并以一只眼睛、四分之一灵魂和两条筋腱为代价保住了那本笔记和詹妮,他尝试让那个暴虐的大魔法师相信,保留笔记并让愚笨的学徒去研究笔记是有价值的——笔记中说不定会有那么一点点值得投资的东西,他和詹妮可以成为这样的试验品,去按照笔记里记载的方式来制作法阵和符文,这样如果成功了,那么所有成果都归属于大魔法师,如果失败了,魔法师也只不过会损失两个实验材料而已。
詹妮的导师接受了这种说法,让两个大胆的学徒将这种研究进行下去,但他从未放弃时时刻刻的嘲讽和打击——他认为那些压根没办法控制高阶符文的人所作出的符文研究必然是荒谬可笑的,就像农奴猜测国王的菜单一样愚不可及,没有感悟并控制符文的能力,却凭借几个算式凭空猜测那些符文的力量,这不是可笑是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拉文凯斯和詹妮终于能继续研究那笔记的内容了,并且他们很快发现了不同的导魔材料在魔力传导等诸多性质上存在一个明显“断层”的问题,这个断层似乎将所有导魔材料分为了“正”“负”两个区间,而一个神秘的常数影响着这两个区间的导魔材料在魔法阵中的实际表现,原来各种导魔材料仅仅影响着魔法阵的“输出功率”,而魔法阵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