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卡上的病人名字，“柳鸣”这两个字清清楚楚的投入他的眼睛。

　　在言非凡之前收到的那一份病情资料中。

　　病人名叫刘茗，今年四十二岁，身高一米六七，体重七十一千克。

　　言非凡一看到病房这人，就察觉到她与自己想象出中的病人形象有着巨大差异。

　　为防止万一，言非凡又让这位柳鸣拿出她肿瘤的核磁共振影像图片。

　　言非凡拿着图片，对着窗外的光亮一看。

　　丫丫的，根本就不一样。

　　这一刻，言非凡有了骂人的冲动。

　　他竟然遇了意想不到的低级错误，不知卢君手下的哪个家伙，把病人的资料给他发错了……

　　===第150章 懊恼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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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近六点，神经外科，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气氛沉凝，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

　　站在卢君、王川，还有言非凡三人面前的主治医师李迹，住院医师温志阳，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卢君的目光，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迹，你工作忙的，连发一封邮件的时间都没有？还让别人帮你？”

　　听到卢君质问的李迹，无颜回答，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还有温志阳你……”

　　话说到一半，卢君忽然意兴阑珊，失去了说教的意愿，挥手道：“我都没有说你们的心思了。”

　　“都给我出去吧！”

　　李迹和温志阳两人赶紧的朝卢君鞠了一躬，退出了办公室，轻轻的关上了门。

　　卢君失望的摇摇头，看向王川和言非凡，语带歉意的说：“这事也怪我，忘了我在去年收治过一个名字同音，病情却差不多的患者了。”

　　“这样小概率的事件，竟然就碰在一起了。”

　　卢君又感叹道：“所有的错误都源自于巧合，还有人为的不负责或疏忽。”

　　“这件事，算是都碰上了。”

　　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言非凡，问：“小言，情况能有多糟糕？”

　　此时的言非凡，愤懑的心情已经平缓许多。

　　他沉吟着说：“过去几天，我每天都在思索和改进那位文刀刘女士，还有潘先生的肿瘤穿刺注射方案。”

　　“如今忽然换成杨柳的柳女士，两天之内，我很难拿出最佳的穿刺注射方案……”

　　言非凡迎着卢君和王川的目光，直言道：“也就是说，潘先生想要的验证手术，做不了了。”

　　王川开口提议道：“我们去联系那个文刀刘？”

　　卢君摇摇头，苦笑道：“她已经做过手术了，不是在这里，是在湘雅那里做的。”

　　“是在湘雅啊！”王川重复了一遍。

　　卢君的眉头拧了一个疙瘩，说：“这么说，潘先生如今要面临一个选择，要么，冒险接受小言你的手术设计，让自己成为第一个验证者？”

　　“要么，就是按照本来的手术方案做手术？”

　　言非凡点了点头，又补充说：“杨柳的柳女士的肿瘤穿刺注射方案，没有达到我认可的程度，我是不会勉强给她做手术的。”

　　卢君轻哼了一声，有些生气的说：“言非凡，你不必特意强调这一点。”

　　“我是有底线的，不会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拿病人的健康和生命去冒险。”

　　他抬脚走向门口，道：“我这边出了错，就由我去解释把相关情况告诉潘先生。”

　　“至于如何选择，就要看潘先生他自己了。”

　　王川也抬步跟了上去，苦笑道：“之前说的挺好，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我就担心潘先生会多想，认为我们在合伙设套，诱骗他的钱啊。”

　　言非凡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

　　潘先生之前承诺的二百万，可是已经到位了。

　　如今出了这个意外，后续的二百万追加，还有二百万的再追加，是不用想了。

　　估计这二百万，也得还回去。

　　想到这一点，言非凡就心疼的抽抽的……

　　六号住院楼，位于十六层的贵宾高级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潘礼荣，在妻子儿女的陪伴下，听完卢君的讲述，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十分激动的问：“卢主任，王医生，言医生，你们的意思是，原先的验证手术没有了？”

　　卢君有些尴尬的说：“是的，没有了。”

　　“潘先生，实在对不起，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我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如今，你有三个选择！”

　　“第一，接受言医生的手术设计。”

　　“第二，按照我原本的手术方案，进行手术。”

　　“第三……”

　　卢君犹豫了一下，开口继续道：“你更换主刀医生，或者选择转院，我也是理解的。”

　　“转院的话，我建议去湘雅。”

　　“我可以代为联系湘雅的马佩林医生。”

　　“他在椎管内肿瘤切除方面，也是颇有盛誉，只是他的手术风格比我更大胆激进一些。”

　　王川也紧跟着开口道：“潘先生，出现这样的意外失误，我们也是不想的。”

　　“只是……”

　　王川也是愤懑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而道：“你之前的二百万赞助，我们会一分不少的给你转回去的。”

　　潘礼荣一摆手，有些烦躁的说：“这钱是小事，现在也不是谈钱的时候。”

　　他看向言非凡，有些急切的问：“言医生，你对自己的这个手术设计，究竟有多大把握？”

　　言非凡缓缓的说：“潘先生，没有验证，也没实打实的数据，我说有多大的把握，都是虚的，估计你也不会相信。”

　　“我只能说，有成功的几率！”

　　“如果你想要确切的保证，那是没有的。”

　　潘礼荣把目光转向卢君，问：“卢主任，如果选择言医生的手术设计，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

　　卢君坦言道：“注射的乙醇会浸润到脊髓灰质，造成脊髓不可逆转的损伤。”

　　“到时，你不光双腿会失去知觉，瘫痪，泌尿泌尿生殖系统，也会失去自我控制能力。”

　　听到这，卢君就明白了。

　　他有些生气的一挥手，说：“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需要好好的静一静，想一想……”

　　卢君、王川和言非凡出了病房，相互对视一眼，也是各自懊恼窝火的不行。

　　只是错误已经造成，他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补救方法。

　　至于，言非凡加班加点的设计出那位柳女士的穿刺注射方案？

　　他不是没想过！

　　只是这件事本来就有些急迫，如今又遇上这样的意外变故，言非凡生怕自己会忙中出错。

　　如果手术失败了，言非凡会为自己的急功近利，后悔一辈子的。

　　现在，他只能希望，那潘礼荣能够相信自己，勇敢一次。

　　“非凡，事情都这样了，多想无益。”

　　王川安慰了一句，又关切的说：“你今天刚完成了一台七八个小时的手术，肯定累坏了。”

　　“回家好好洗个澡，吃点东西，先痛快的睡一觉再说……”

　　===第151章 想和你谈一下===

　　言非凡在医院的员工一食堂吃过晚饭，再出来时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的还挺密。

　　他乘坐公交车回到醉墨华庭，又冒雨快步回到了九号楼一单元的住处。

　　言非凡洗完热水澡，刚走出卫生间，就听到了咚咚的轻轻敲门声……

　　是楼下邻居夏燕，手中还拿着一个不小的用彩纸包装的长方形盒子。

　　带着降噪耳塞的她，轻声轻语道：“言医生，主治医生说，昨晚再晚一些，我丈夫就危险了。”

　　“谢谢你！”

　　夏燕把手中的礼品盒递了过来，“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言非凡婉拒道：“夏女士，我们是邻居，我又是一名医生，你无需客气的。”

　　“言医生，请收下，不然我会于心不安的。”

　　夏燕说着这句，脸上就露出了有些着急，还有不安的神色。

　　言非凡注意到她这种表现，就想到听觉过敏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闭、抑郁、社交障碍等症状，心知她这次拜访，肯定也是鼓足了很大勇气的。

　　“我就不好意思收下了，谢谢！”

　　言非凡接过了礼品盒，就看到夏燕脸上的不安神色缓和了许多。

　　“那个，言医生，我决定去医院接受治疗。”

　　听到夏燕的语气很坚定，言非凡忍不住开口询问：“你的乐器调音师工作？”

　　夏燕摇摇头，说：“他出现意外后，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让自己正常一些，至少有在关键时刻照顾他人的能力。”

　　“至于失去辨别声音的能力，有得就有失……”

　　对于夏燕的这个决定，言非凡是赞同的。

　　不光是为了她丈夫，也是为了她自己。

　　整天闷在罐头一样的房子里，不能感受外面五光十色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有何乐趣可言？

　　只不过夏燕想要达成所愿，治好听觉过敏，想要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觉过敏的成因复杂。

　　它主要是由梅尼埃病、抑郁症、咽鼓管异常开放等疾病，导致耳部组织、大脑神经系统发生功能性异常或器质性病变。

　　但是，也还有一些至今没有研究清楚的病因。

　　听觉过敏的治疗，相当棘手。

　　除了针对探查出的病因，进行对症治疗外，目前世界上采取的主流方法是耳鸣习服疗法，就是每天听特定录制的噪音，对声音进行脱敏。

　　言非凡只能祝愿夏燕有足够的毅力、耐心，还有幸运了。

　　他给夏燕推荐了一两位耳科方面的专家后，见对方变得有些坐立不安，就赶紧提出，自己工作了一天，想要休息了。

　　夏燕很是“识趣”的提出告辞，走人。

　　言非凡把人送走后，打开了对方送来的礼品盒，发现是一个造型不错的普拉达男士公文包。

　　夏燕送的这礼物，还是很合言非凡心意的……

　　言非凡说的想要休息，也不算是托辞。

　　身心疲累的他，爬到了床上。

　　言非凡拿起手机准备关机，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忽然想到了昨晚小雨的提醒。

　　他赶紧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言非凡就喊了一句，“姐姐……”

　　“今天工作不顺？”

　　听到姐姐这关切的询问，言非凡满心好奇的问：“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声音充满了沮丧，我可是你的亲姐，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一听就听了出来。”

　　“非凡，怎么了？手术出了意外？”

　　“还是你被人欺负了？”

　　言非凡语带委屈的说：“都不是，别人的一个低级错误，让我这几天的心血白费了。”

　　接下来，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可怜兮兮的在电话里向姐姐叙述了一遍。

　　“确实可恶，不可原谅。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非凡，你也只能向前看了。”

　　“不要把精力和情绪浪费在不可挽回的事情上，非凡，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言非凡郁闷的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过，和你这么说了一遍，我心里不那么堵了。”

　　“姐，今天你们玩的怎么样啊？”

　　言非凡这一问，手机中传出来的言自若声音，也变得郁闷了。

　　“今天的天气不好，没什么可玩的。”

　　“本来计划明天一早去海上看日出的，但是下雨了，预报还说明天还有雨。”

　　“只能闷在船上看电影，玩游戏，吃东西了……”

　　和姐姐又闲聊了几句，言非凡就结束了通话，关机睡觉……

　　言非凡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

　　起床的他，拉开窗帘看向外面，发现雨还在下，而且，还比昨晚上下的更大了……

　　言非凡从公交车下来，走进附属医院南门，是差五分不到七点。

　　他首先来到郭凡所在的病房。

　　未进病房前，言非凡就听到了哎呦哎呦的喊疼声，不过等他推门进入时，这声音就没了。

　　“言医生……”

　　郭凡咬着牙，大声埋怨道：“你说术后前两天很难熬，可是没说这么难熬啊。”

　　“我这全身疼的，是一夜没睡！”

　　言非凡轻声解释道：“遍布全身伤口，肯定是会疼一些的。不过这都是皮肉伤，恢复速度快。”

　　“只需要两三天，就不怎么疼了。”

　　郭凡哀求道：“言医生，你能不能给我多开点止痛药啊？每次一两片，不管用啊。”

　　言非凡一本正经的说：“你可是职业运动员，止痛药开多了，对你身体不太好。”

　　“适度的疼痛，可以刺激神经末梢的恢复。这次的大范围手术，对神经末梢的损伤也挺大……”

　　他检查了郭凡的身体体征，还有伤口恢复情况，又给他身体各处的伤口注射了一些恢复营养剂，才离开病房。

　　随后，言非凡又来到整形中心，查看了张翰鼻子恢复情况。

　　之后，他走进主任办公室，发现王主任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言非凡猜测，他昨晚很可能又给哪个不想泄露消息的明星，做了整容手术。

　　他没有打扰，轻轻退出了办公室……

　　上午九点二十，言非凡接到了潘礼荣的电话。

　　“言医生，方便吗？我想和你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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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章 允许失败===

　　“言医生，我愿意冒险一试！”

　　言非凡来到潘礼荣的病房，听到他开门见山的如此表态，欣喜之余，又有些疑惑。

　　“潘先生，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坐躺在病床上的潘礼荣，点点头，说：“下定决心了，不会再改了。”

　　他又缓缓的解释道：“我这人相信缘分。”

　　“我们的初次认识，很有戏剧性。”

　　“你姐姐开车载着你，差一点就把我，还有岳兄给撞上天去。”

　　“第二次见面，是我病情加速恶化，心生彷徨之际，你给我带来了新的希望。”

　　“现在仔细一想想……”

　　潘礼荣回忆了一下，挑了一下眉梢，说：“未尝不是老天爷特意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他笑了笑，说：“我曾经看到过一个笑话。”

　　“说是从前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