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将军见笑了。”沈薏环这会一见他,只觉得莫名地有些羞,昨天竟然那样跟他讲话,便是成婚好几年,也是头一遭。
“看来是这酒是真醒了。”他笑意淡了些,也不再多说了。
沈薏环被他牵着,来到他书房窗边的软榻旁边。
软榻?
为什么要叫她来他书房的床榻上。
难道他以为昨日自己那般是自荐枕席?
她止住脚步,用另一只手将他推开,李渭回头瞧她,只见她面色认真,昨日那双含情脉脉的眸中这会满是羞恼。
“将军,昨日妾醉酒,冒犯了您,您切莫往心里去,您若是没别的事情,妾便退下了。”
转身便要往外走,李渭几步追上她,扯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将捏上她的下颌微微抬起来,让她不得不跟自己对视。
“你以为我想要做什么?”他声音带着些怒意,为她总是误会自己。
“还能做什么。”沈薏环想也没想,径直反问她。
总是这样,稍有不顺意,他就强硬地逼迫拿捏自己,就是欺她性子和软。
“将军总是这样,不过是觉得妾好欺负。”
“你好欺负?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将她带到床榻上,旁边便是书房内侧的窗棂。
李渭看她一脸不情不愿,也不说什么,只越过她将窗子打开,冬夜的凛冽寒意扑面袭来,便是沈薏环裹着厚实大氅的,也被这风吹得稍微有些冷。
大冬天的,屋内暖意被放了个干干净净,她不明白为何要打开窗户,只顺势往窗子外面看去。
这窗外是将军府后院,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只是李渭喜欢这个小窗棂,便也着人花了心思照料,平日里看着也别有几分意趣。
她只看了一眼便愣了神。
最为显眼的是那盏绘了嫦娥奔月的走马灯。
便是李渭从冬至灯会上送予她的,只是那夜她与他发生了争执,扔下他,一个人进了府,连灯也没拿。
她以为他扔了。
素来他对这些街巷的小玩意儿都不大瞧得上眼。
除了那嫦娥奔月的灯,还有许多其它样式的,粗粗看了一眼,也不低于两手之数,这些灯盏挂在院中,错落有致,映得庭院内灯火通明。
她有些不明白。
成婚几年,都没见他对自己费过这般心思,为何如今她提了和离,不想与他一处了,他反倒又对自己这般讨好。
――“这几年,我的婚事不能有变动。”
想起他当初打断自己和离的话茬,沉声说地这句话,心中自觉明白了几分。
“将军,您之前说了,您婚事不能有变动,环儿记着了,不会耽误您事的。”
她转头,对上李渭深沉的眸光,犹豫了片刻,很是体贴地对他说道。
李渭这晚上本是很愉悦的,他这头一回花了心思讨好一个女人,心中预想了千百种她可能会有的反应,倒是当真没想到她此刻这般。
没有感激,更不见动容,连点反应都没有。
“不喜欢?”他压根没理她说的那几句话。
“将军,昨日宫宴,妾……”
“昨日宫宴的事我知道了,我会解决。你不必往心里去。”他声音不疾不徐,言语间很是笃定。
“您误会了,妾身方才便说了,昨天宫宴时,妾不胜酒力,有些出格的举动也本意,并非是向您……向您,邀宠。”
她磕磕绊绊把这几句话说完,李渭心头恼意翻起。
“沈薏环,我待你有哪里不好?”
“将军待我很好,”她微微沉默了一会,终是说道,“但只要妾在您身边一日,便永远都是卑贱的,是不堪的。”
可不就是这样,她若不嫁李渭,便不会有人这般指着她脊梁骨,说她不堪配得京中的二公子,大周用兵如神的小将军。
李渭沉默着,他无言以对。
娶她时从未想过,会令她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
夜深寒重,李渭握上她手,才知她冷得不行,正要将窗户关好,“砰”地一声,院里掉下来个什么东西,猛地这么一下子,她和李渭皆是一惊。
“谁!”李渭将她揽在身后,厉声望向院中地上躺着的、似是有些颤栗的人。
夜闯将军府,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咳――将军,夫人,是我。”
*
将军府这位不速之客,这会躺在客房内,因着失血过多,人也微微昏睡过去。
沈薏环做在一旁,心中的不安简直要溢出来,这床上躺着的,浑身是伤的老者,正是为她诊治了腿伤的陈大夫。
――陈沅。
半个时辰前他跌进李渭书房的后院,熟门熟路地根本不像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