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与他相处,实在是令她很有压力。
远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得自在。
沈薏环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水,微微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正要喝下,那精巧的青釉茶盏被人夺走,正是去而复返的李渭。
他面沉似水,仰头将沈薏环喝了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将茶盏随手扔在桌上,屈身抱起坐在一旁尚未反应过来的她,往床榻间走去。
那被扔下的青釉茶盏仍在桌上缓缓滚动着。
男人眯着狭长的一双眼,将沈薏环压在床板上,他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半晌后,他将她的发髻解开,手指挽上她柔顺的青丝,“和离就别想了。”
“你想去哪,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唯独这个断没有可能。”
李渭手指修长,勾住她的腰带,稍一用力,她外衫便松敞开来,还未继续动作下去,便听她轻声说道:“您日前还说,不会为难我。”
“不作数了吗?”
“那您快些,我很累了。”
沈薏环侧着头,屋内烛火摇曳,她声音也极轻极淡,神色平静的一句句的说着话。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渭将她衣衫敛好,躺到她身边,他其实并非真的想要做什么,只是想吓吓她,让她对自己服个软,只是未曾料到沈薏环竟会以这样的态度对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闷声说道:
“是我不好。”
“将军,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女子,能让您很满足吗?”沈薏环虽然疲累,可是她并无睡意,夜色正好,李渭不似方才那般盛怒,她脱口说出了心中所想。
“……”
“若是日后您娶了旁的姑娘,可莫要这般待她了。”
*
在时人大多数的认知里,皇家赐婚是不能和离的,便是当真面和心不和,也要做出一副情浓爱侣的样子,以示浩荡皇恩。
可事在人为,总有些人另辟蹊径,最终得偿所愿。
成元帝盯着递到案前的奏请,面色带着些许沉吟。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沈庆辉的奏请,字迹规矩板正,大致意思是自己女儿不堪配得定远侯嫡次子,望陛下赐下和离书。
其实当时陈沅离开京城时,私下里千叮咛万嘱咐,要沈庆辉不要与陛下提和离。
这位陛下着实不是什么胸襟似海的,他早已离开太医院,更多年不曾回过京城,仍会被围杀,沈庆辉若是径直奏请,或许会激怒陛下,绝无好处。
只是沈庆辉心中有些把握,他觉着陛下或许会准了自己的请求。
成元帝对沈庆辉着实有些印象的,这人学识出众,这么些年倒是可惜了。
“李渭与他那夫人感情如何?”
听着陛下骤然发问,福全躬身谨慎地回答道:“京中传言说是感情一般,这些年李将军带兵征战,说是聚少离多,将军颇为桀骜,也算不上是体贴人的。”
“传言?那你觉着传言可信吗?”多疑的皇帝淡声追问。
“呃……不尽然吧,前次公主及笄,将军在前朝只待了不大会,便去寻了将军夫人一同回府,听御林军说似是抱着出的宫。”福全只觉着自己倒霉,怎么每次碰到这位二公子的事,都是他当值。
“沈庆辉想要为他女儿与李渭和离,你说朕是应了还是不应的好?”
“陛下圣心决断,哪有奴才说话的份儿啊!”
听着陛下的问话,福全公公笑着讨好地回答道。
“清儿这些日子还在闹?”成元帝放下了沈庆辉的奏折,话风一转,语气中带了些怒意。
“公主还小呢,还要陛下多操心些。”
成元帝冷哼一声,“也该收收性子了。你觉得张仪如何?”
“中书令大人的嫡子那哪是奴才能评价的,陛下亲自为公主选的人,人品学识定是过人的。”
听着自己这位总管太监的讨好之辞,成元帝盯着沈庆辉言辞恳切的奏疏,半晌后,拿起御供的狼毫,写下旨意。
翌日,宫内传令公公出了皇城便直奔李渭的将军府,宣了圣旨。
陛下准予了沈庆辉的和离奏章,赐下和离书,约莫是为了安抚李渭,提了他的品阶,为他升至二品,甚至还为他新指了一位未婚妻。
沈薏环接过圣旨,宣纸的公公让她和李渭起身,疏云递上红封,低声问道,“辛苦公公跑一趟,我家老爷可还好吗?”
“沈大人罚俸三年。”小太监不动声色地低声说罢,转身出了府门回宫去了。
沈薏环放下心,她当真没想到,父亲竟然当真能请到和离书,她看着手中的圣旨,心中情绪也颇为复杂,离开是她这阵子想了又想的心愿。
可这一刻当真来了,她又有些难言的不舍。
她看向一旁,自从接了圣旨,便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男人,正想说些什么,他忽地抬头,盯着她看了一瞬,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将将关上,屋内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罢了。
沈薏环捡起被他扔在院中地上的圣旨,放到书房门边,回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