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成想,这个沈薏环眉眼神情也越发像那个胡女。
沈老太太看了沈薏环,不冷不热地问候几句,便将她打发了出来,留了沈明语在屋内说话。
沈薏环出了主屋,也松了口气。
她早几年来就知道祖母不大喜欢自己,只是原先待她时态度不会这么直白罢了。
不过沈薏环心里有数,倒也没怎么觉得难受,她跟这位祖母也没什么祖孙情谊,相处太久反而不自在。
跟着领路的小丫鬟回到她的房间时,疏云已经将她这几日住的地方收拾好,见她回来为她奉上茶。
“姑娘,热水都烧好了,待会您沐浴了便歇了吧,好好缓缓这些日子赶路的乏意。”
“母亲那边可去通知了吗?”沈薏环喝着茶水,靠坐在椅背上,由着疏云帮她拆发髻,声音轻缓地问道。
“去了,回话说是这几天要为老太太祈福还愿,让您过了十五再去见她。”
母亲自打来了江州,便日日抄写佛经,诚心礼佛,她也愿全了母亲的一片赤诚心意。
*
自当日回了沈府,沈薏环便没再出院子门,日日在房内看话本游记,足足歇了好几日,本是想等着十五之后去见母亲。
可说是沈明嫣与秦公子的婚事出了些岔子,测算的八字,无论是换了多少位大师去合,不是凶就是大凶。
一般能拿去合八字的亲事,多是两家人都较为满意的,这八字不过是走个过场,除了极其讲究的商贾,鲜少有因着八字不合而断了良缘的。
可这沈明嫣和秦玉的八字,合十次,十次都是凶,弄得秦家人生生出了退意,如今江州的人都传,说沈三姑娘跋扈克夫,谁娶了谁就要倒大霉。
秦家人来送了信,说是婚事还要再商议一二,沈老太太也跟着焦心,决意去城外的寺里奉奉香火。
沈薏环一大早便跟着一同到了山门口,沈老太太来上香,沈家的几个女儿便也都跟着来了。
许是因为婚事不顺,沈明嫣瞧着眼睛犹是红肿的,出府门时看见沈薏环都没再说什么话,只别开了眼。
江州府城外群山连绵,最为高耸的便是点翠山,沈薏环她们要去的碧云寺便坐落在点翠山的山腰,江州城的百姓都对碧云寺很是信奉,上香还愿的人不少,便是如今这般冬日,来往的香客也是源源不断。
“明嫣,你随我去见见觉圆大师。”
“是,祖母。”
沈明嫣随着沈老太太往正殿后去了。
碧云寺的几处偏殿,尽皆燃着香火,沈薏环也来到一处殿前,上了几炷香,颇为虔诚地拜了几拜。
她不信佛,但若是礼佛能让父亲母亲一生平安,那诚心一些也很好。
“五姑娘,老夫人说让我带您去寻她。”
沈薏环转身望向来人,见是沈老太太身边的闻莺,她起身跟着闻莺往外走。
因为是跟着老太太一同出来,见沈明语和沈明嫣都没带婢女,便也没带着疏云和疏雨。
出了殿内,随着闻莺七拐八拐地走进后山,沈薏环觉着有些奇怪,“我们这是去哪?”
闻莺回头看了看她,转头继续往前走,“去寻老夫人和二姑娘三姑娘。”
“五姑娘还会抓紧些,待会到了再歇息不迟。”
过了不知多久,沈薏环停下了脚步,她定定站在原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点翠山本就相对高耸,后山更是人迹罕至,如今正是冬春时节,山间一片荒凉,根本不像是能会客的地方,想着这一路闻莺领着她走的方向,沈薏环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
“闻莺,当真是祖母让你来的?”沈薏环盯着闻莺的动作,敛色问道。
“自然是,五姑娘快些吧,待会让老夫人等急了,奴婢可要受罚了。”闻莺神色轻松自然,还与她说笑了一句。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可这怎么看,都不大对。
对上闻莺投来的探寻眼神,沈薏环心中更为警惕。
她与这闻莺并不熟,只在老太太身边见过几面而已,连话都没说过,有什么理由会害自己?
“闻莺,沈明嫣给了你多少好处?”想来想去,整个江州沈家,跟自己有过龃龉的,也就沈明嫣一人了。
其实沈薏环也不确定,不过是诈问一句,可闻莺冷不丁听她提了沈明嫣,眼神竟然不由自主地望向右侧的袖间。
再抬头望向沈薏环时,神色中带了几分急迫,“五姑娘说什么呢,我们还是别耽搁了。”
沈薏环心头微冷,她其实对沈明嫣没有什么恶意,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三姐姐,竟这般执意,不想让自己好过。
她没再理会闻莺,转身便顺着原路往回走,身后的闻莺见她竟要离开,心中着急,追上前来,想要拦下她,正纠缠着,二人便听见旁边传来一道男声,“……沈姑娘?”
正是叶洵。
自从当日一同进了江州,便没再见过了,若非今日见到,沈薏环都快忘了这人了。
“沈姑娘,又见面了,先前便听人与我说,点翠山后山风景奇绝,当真不假,”叶洵若有深意地笑着说道,“你看,你我二人确是有缘,如今既是来了,不如一同走走?”
“叶公子,祖母还在等我,便不扰您兴致了。”
沈薏环笑了笑,对着叶洵疏离地说道,见有了旁人在,闻莺也不再动作,低着头跟在沈薏环身后。
“后山坡陡,还是危险了些,我送送沈姑娘。”
也没问沈薏环的态度,他跟上沈薏环,笑着解释了一句,一同顺着来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