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军领人去,”李渭瞥了眼下首说话的王参将,声音冷淡,之前与兄长的信件往来里,兄长便提到过这位陛下指派过来的王参将,处处争风挑事,偏偏是陛下的人,不好敲打。
李宗看了看小儿子坚毅的面孔,“嗯,怀豫去正好。”
“行了,先去用晚膳,吃罢我们再回来继续讨论这些,怀豫,待会儿咱们父子几人以茶代酒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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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州。
沈薏环一连几日静不下心,昨日跟沈明嫣用早膳还干呕了下,惊得沈明嫣连勺子都掉落地上,唇瓣微张地看着沈薏环欲言又止,沈薏环哭笑不得,倒是也理解她会这般想。
旁人眼里,她和李渭便是分开了,和离了,也总是不清不楚的,除开那人越发不要脸皮的做派,也得怪她自己素来和软的性子,让他总能遂了心思。
早膳之后沈明嫣给她请了位大夫,沈薏环也没让沈明嫣回避,只坦坦荡荡地让大夫诊脉,大夫也算是从随州排得上名号的医馆中出来的,他断脉许久,收回手,沉吟着说道:
“沈姑娘是进来忧思太重,又未好好进食,身体有些吃不消,倒是不必用药,只是这几日饮食还是要注意些,吃得要清淡些。”
“只是忧思太重?大夫您要不再看看?”沈明嫣迟疑片刻,眼看着大夫收拾东西往外走,忍不住出言说道。
“大夫,我姐姐乱说的,您请便,辛苦您了。”沈薏环连忙止住沈明嫣的话音,送大夫出了房间。
疏云跟着大夫一道出去,给了银子,又让小厮送大夫回医馆。
“五妹妹,如今只你我在随州,你有事可别瞒着我,”沈明嫣牵起沈薏环的手,握了握,仍是有些不大放心地说道,“就算……就算真有了,又不是不能养了,一个两个的不都是养着么。”
“那可真是让你失望了,能生你自己生去吧,我是真的没有。”沈薏环没好气地抽回手,往屋里走。
早膳好好的蟹黄粥就因为自己干呕了一次,便被沈明嫣叫人撤下去,说什么都要叫大夫过来,自己连着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些什么,难得今天有胃口,还闹这么个笑话,这会又羞又气,言辞间都不怎么注意了。
沈明嫣不知道,可沈薏环自己确实心知肚明,和离之后,她跟李渭之间最出格的也就是他不管不顾的抱自己的那几次,孩子什么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会房里只她自己,沈薏环一边看疏雨从外面给她拿回来的随州新话本,一边胡乱想着。
还未至午时,外面人便说陈沅来了。
自打江州一别,沈薏环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位神医了。
“陈大夫。”她收了话本,起身笑盈盈地见礼。
“丫头,早上你让回春堂的丁老头来给你诊脉了?他专诊治孕事,你莫非……”陈沅剩下的话并未说出口,只皱眉看着她。
“只是有些不舒服,让你费心了。”沈薏环轻手说道。
莫非这老头大中午的跑上门了就是为这个?以前怎么不知他这般爱凑热闹!
陈沅打量着沈薏环的面色,确实不像是有孕,更像是有些体虚,可心里仍是有些不大放心,想搭个脉确认一下又不好开口。
当日李渭特意给他说过,让他在随州多照看着眼前这丫头些,若是她有孕,不管是不是那小子的,只怕对那小子来说都是大事一件。
陈沅面上浮现几分促狭的笑意,又很快收了,“丫头,你最近是不是没怎么好好休息,怎么气色这么差,让我看看。”
沈薏环推脱不过,还是让陈沅又给她诊了一次。
童颜鹤发的老头收回手,放下心来,他退回到另一侧坐下,“确实是没休息好,可是随州住的哪里不顺心?”
她这不算什么大事,药方子都不用些,好好睡上几日比什么灵丹药方都管用。
“随州很好,比京城,比江州都要好。”沈薏环柔声答道,语气中带了几分真心实意,与京城和江州相比,随州确实舒心得多。
“丫头,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吧,身体总是重要的,我老头子出诊一次可贵着呢,你可别轻易病了,到时连诊金都付不起。”
他这一说起诊金,沈薏环便想到,当日李渭为着请他给自己医治腿伤付的诊金。
倒不知当日陈大夫要她帮着带的那个半死不活的逃犯如今如何了。不过陈沅不说,她也不打算问,知道太多就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陈沅见她若有所思,约摸着她是想到当日李渭付给他的诊金了,想到方才商会的人传来的消息,便状若无意地说道:
“莫非是为怀豫担心?”
“放心吧,他那人命硬,死不了。”
第66章 豫城 既是在意,便难置身事外。
死不了?
什么叫死不了?
沈薏环蹙起好看的眉梢, 盈润的眸光望向陈沅。
“陈叔可知,豫城如今如何?”
“呦,小丫头片子也开始关心军国之事了?”陈沅笑眯眯问道。
“两军交战, 便是平头百姓, 也是挂念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许是沈薏环说这话的神情太过正直,将陈沅后半句堵了回去,他有些没趣,轻咳几下,也收了玩笑的神情, “来之前刚收到的消息,说是定远侯父子强袭羌人主帅的营帐, 但阵前似乎是发生了意外, 只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陈沅正色说罢, 望向沈薏环的目光渐渐和蔼,“放心吧,应是没事的,毕竟是打仗, 免不了凶险,只是那一家子都是有本事的,不会轻易出事的。”
沈薏环沉默不语, 她这几日心神难安, 每每想到当日李渭那个道别一般的怀抱, 他那样用力,将他按在胸口,有力的心跳声音也擂进她的心头,便是她也察觉出他的不舍和不甘, 可即便是这样,他都没有说半句挽留她的话,临别的时候,他唤住自己,欲言又止,最终笑着与她道别,神情与往常无异。
只怕那时,他就决定去豫城了。
不然依着他的性子,自己来了随州,定会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