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本来就是军用战机,什么休闲的东西都没有,唯一有趣一些的就是这些面对着面的人,还有带上来的服务AI,锋北倒也不是闲不住,这人生来好像节操就被吃了,见着能调侃的事情就能说两句,而且总能把人说得着火。
今天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因为想要给年纪小些的人做个榜样,什么话都说得点到即止。然而,蔡晨可悲地发现,话少的锋北似乎没有平常那么能扯淡了,果然,这个人的话痨技能点仅限于缺德。一边还有三个小孩,最后,他们五个人的话题不由自主偏到了那场的大战。
“那场战争其实没有怎么波及到中部地区,中部生活得好好的,边境却狼烟四起,一次防御内报废的机械车都可以当山了,人伤得也多。其实以前边境就有些不平,但是从来都没大面积交火,这次也是差点把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开始只有直系军队在边境,四境空荡荡的,根本没法进攻只能打防御战,传送带一天要穿越八遍,勉强防御下来后,迅速报告给政府,当时的政府也是直接管辖军部,援军来的很快。当时的军部由十位上将分权管理,当然,这货就是一甩手掌柜,”蔡晨讲述着过去,手往身边一指,有些恶狠狠,“日常签字全是我帮他做的,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还嫌弃我字没有他的感觉!他老人家什么感觉,三个字写得上蹿下跳,跟杂耍似的。”
坐在一边的锋掌柜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一个字坑了我一顿烧烤。”得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一部分也是我签的,”锋北一边抓住溜去了他后腰的手一边解释道,算给自己挽尊。背在身后交叠的手不太引人瞩目,他趁着蔡晨在讲故事的时候低声评价道:“得寸进尺。”声音就像电流一样传到作乱的人耳朵里,刺激得他浑身一激灵,然后手就被不轻不重赶人似的弹了一下。
“中途我们的空军损失了一支,所以把凤凰也编进来了。”蔡晨装作没看到身边两人的小动作道,“凤凰在军部算是一个传奇,在岚亚也是传奇,几乎战无不胜也是为数不多的纯女性单编队,也就是可以单独行动不隶属一个军营的空军队。当时东境因为离得最近战况也最惨,就交给直系军队主要驻守了。”
“其中有一次特别壮烈,也是我最后一次上战场,”蔡晨看了一眼窗外,深绿的战机掠过云层,划出一道痕迹,“那一次,我们正在休息,B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越过了战场偷袭我们,偷袭嘛,多少人都是慌忙套上作战服跨上车就走,锋北作为大将军肯定首当其冲,直接开着机械车带着一批人出去了,他们的火力才被我们用防御战术消耗了三天,哪里抵得过我们。一会儿就被打退了,不过赢得太轻松了,让锋北起了疑心,在撤走的时候走在队尾。”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大概能够猜到――敌军果然还有一手,一枚小型炮弹飞到了锋北那辆机械车的后盾上,后盾再结实,炮弹也能把它击碎了。后盾连带着车尾当场就破开了,冲击力直接让机械车贴着地面飞出了几十米,破碎的铁片又穿透了防弹衣扎进锋北的背部,赶着过来救人的蔡晨也在爆炸的时候被炸伤了眼睛。
当晚,狼狈不堪的两人就被送进了紧急医疗室,锋北的情况并不乐观,血浸透了整个作战服黏在了背上,把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整个背部,看上去就疼得要命。医疗AI从取出剩余铁片到最后的缝合工作,这人全部都一声不吭,只是垂着脑袋。
而蔡晨也因为眼睛被炸伤,换了只义眼,再也没有上战场。
“打仗能不受伤?不受点伤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打仗的人,”锋北笑道,他对这件事也没什么介怀的,就像他自己说的,打仗怎么可能不受伤呢?就算是为了国家战死也没有什么难接受的。
战死不就是一个军人最平常的结局吗?不过他说完这话的时候,一直死皮赖脸待在他后腰的手似乎僵硬了一下,唐从筠觉得手心下的这片肌肤十分滚烫,很有可能已经经历无数苦难,绽开过无数次,但是流淌的血液依旧灼人,依旧年轻。
“也就你会这么想,你去问问他们谁能这么坦然的接受死亡。”蔡晨苦笑道,生死这种大事,要么一直看不开要么一直看得开,在战场上面,看不开的人会畏手畏脚,看得开的人似乎又不要命得过分。
“谁胆子那么小?那还不如回去扫大街,还有固定薪水呢。”锋北故作惊讶道,这人说起没品的话来整张嘴都没把门,一下就让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
此时,烽以楠推开了驾驶室的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以一个有点做作的姿势坐在了单人座上,然后朝着锋北抛了一个媚眼。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要恶心一下某人。没想到那人对她的攻击熟视无睹,甚至翘起了腿!
不识抬举。
倒是乌午先一步反应了过来给这位“失魂落魄”的美女捧场,用他那大嗓门道:“以楠姐姐好美!”,作为全小区最出名的大喇叭,他一向在这种事情上有天赋,差点要把这句话喊出回音。
“谢谢!”以楠姐姐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十七八岁的小男孩竟然还愿意叫自己姐姐,开心地从眼睛里挤出两滴眼泪,一副明星获奖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感谢CCTV,感谢父亲感谢母亲感谢一直以来支持她的观众。
当年丽塔夫人没有把她送去当演员真是浪费了人才,不过如果不是丽塔夫人执意把她当做秘密武器,隐姓埋名藏在岚亚,他们也绝对不会有死里逃生的机会――张奥亚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低调的小姐”,一直把她当做普普通通的上将,当时抓捕锋北的时候,把她留在了驻扎点。给了她个可乘之机,锋北给她拖延时间,她就可以带着全队的人迅速撤离。没想到的是,这个大胆包天的小丫头,利用传送带去了一趟军部的装备库,跟强盗似的偷走了一大批装备,还在半路截获了几个AI。
然后用了收纳空间,把所有的东西打包带回了驻扎地,又随手抓了几个技术人员,带着队员登上军机就走。一次逃离行动,劫走了军部一大批装备还有几名专业的技术人员,让人觉得这小流氓竟然是贵族。
当事人表现得很开心,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可以评选上感动A国十大人物,顺便把世界欠自己的奥斯卡奖也领走。
“你们知道锋北作战的代号是什么吗?”烽以楠坐了没一会儿就闲不住了,她也不在乎锋北是不是还坐在身边,自己是不是随时又被殴打的可能性,兴致勃勃地道。
以前在岚亚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代号,耳麦里的呼叫都是直接喊代号,就像烽以楠代号是凤凰,锋北也有。但后来成了统帅这个称呼用得也少了――都是他喊别人,其他人就算是从耳麦里喊,也是叫将军。
听到有关于锋北的事情,唐从筠的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说了你们绝对不可能相信,其实也挺正常的就是现在也没人敢这么叫他。”烽以楠一手插|起服务AI送来的果盘上的火龙果,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吊胃口满级,竟然还在解说,“当年也挺多人叫过的。”
突然,可怜的烽以楠觉得自己背后投|射来一道目光,好像是在威胁她的生命安全。
“我当时听到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让别人叫他小北!而且当年成功以一己之力把演练的人数拉到了新高度!”她说得十分夸张,确实,当时却是没有人想到会给锋北起一个这么亲昵的名。锋北年轻的时候也绝对是全校的帅哥,这个名字一出来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漂亮姑娘想和他一起行动演练,娇娇地叫一声小北。
不过,唐从筠也不知道耳朵是不是跑去打岔了,还是天生的选择性耳聋,只听到了“很多人”三个字。占有欲想来是所有Alpha与生俱来的念想,这样的心思在上次临时标记之后出现的频率就跟坐火箭一样直线上升。
但是他并不觉得这种事能直接的表达出来,也就把他们全都化作了一句又一句带有撒娇意味的言语。
锋北没有在意自己过往的事情被揭露,他只不过是偏头看了看总带有一抹笑容的少年,感觉自己的心里被某些东西填满了,有个十分叛经离道的想法出现在脑子里――又怎么样呢,把心爱的少年带着一起造反又怎么样呢,他难道比唐家的保护差吗?哪有那么多需要顾及的,离开都离开了,爱就是爱,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第 24 章
作者有话要说:差一点就把以前的事情捋清楚了,估计还有一两章就说完了大战的事。
“最新的复原程序已经将石狮电脑里的消息复原了,总统。”小程将一封邮件发到了张奥亚的电子邮箱中,一边狗腿地代替服务AI把气味浓郁的红茶倒给了总统,“您要我们找的那群人都已经安置好了。”
“嗯。”张奥亚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答道,最近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主要还是因为拉斯瑞的那件事,大部分的政员都知道锋北此人,只要他还能够喘气,就一定可以兴风作浪。
当时张奥亚做了他们的出头鸟,及时把佛祖踹下了位,但是之前和他沆瀣一气的人们现在真的还和他是一条心吗?他们里面也有猎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特别是如今锋北趁乱逃脱了。
有些计划也就这么搁置了,倒也算是给了处在南境的锋北一个喘息的机会。
军机已经降落,南境是境外范围最广的一方,也是他们这次选择的着陆点。南境树林茂密,很适合隐蔽。不同于其他三境,一眼望过去有只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南境守卫军的首领还是以前的那位鹊上将。
能从大半年前的战场上活下来的上将,多半是投诚了。
那次把锋北紧急召回军部后,张奥亚因为才“登基”,边境未定身后还有些人给他使绊子,没有足够的人力同时完成两件事,也就让烽以楠打了这个时间差逃脱,等到他的人到达了前线去威胁其他的上将时,她已经开着军机跑没影儿了。
也是把张奥亚气得差点吐血,丽塔夫人小时候就没有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往外跑过,所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总统家还有一个小姑娘。但是小姑娘的童年生活并不难受,老总统就像是生怕他的宝贝闺女在家里闲出了毛病,三天两头往家里跑。
每次跑回家就会看到亲爱的小闺女穿着沾满泥点的白色长裙一头扎好的长发已经散得不成样子――这完蛋祸害自己跑散的。脚上的鞋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活像一个野丫头,光着脚站在锋北的旁边,身边的锋北也被溅得一身泥。
不用想都知道这两在家里造反呢。
但是老总统也不恼,十分乐呵看这样的场景,他一直觉得一对双胞胎不打架,哪里能是双胞胎。放下带给儿女的礼物,也不嫌弃他们身上还有泥,弯下身子把他们挂成“挂件”,把从泥潭里滚出来的那位抱起来,然后提起“伤势较轻”的那位扛在肩上。
这两小孩都在这种带有“独裁主义”的保护下长大,全都不知道害怕怎么写。
“南境交给他来守可真是丧权辱国。”锋北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跟着其他人一起没入了密林之中,乌午凑着脑袋从队尾绕过来故意错开左边的唐从筠,站在那人的右边――这两货什么关系他要是再看不出来长眼睛简直相当于没长,刚才车上还亲眼目睹某人被一句悄悄话逗得“面红耳赤”!
简直没有Alpha的尊严!
乌午内心鄙视了某人两句,抬起头看锋北就像在看未来的哥夫一样,然后好像是听故事上瘾了似的道:“锋长官,能再和我们讲讲以前的事情吗?十八岁以前在家里关着消息闭塞得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