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夫妇的尸体已被拉入车内,宣珏又看了眼江州司。
江州司皱眉:“看我干什么???这人,跟咱不超过四里地,绝对不是从姑苏城里出来的。没准是以为我们盗墓,他跟在后头想捡宝呢。”
齐岳:“……”
这位仙女姐姐真是思路清奇,想法异于常人。
宣珏心道:“果然。”
这个人并非跟踪他们的,而是……盯住这片地方的。
未记错的话,前世戚文澜剿匪,在匪寨里找到这枚令牌,确认夫妻二人的死亡,是在远隔十余里的京口附近山脉。
也就是那晚,他和尔玉遇到那对夫妻的地方。
他当时想的简单,无非是捎人一程,救他们一命。
稍微偏离轨迹,便不必走上死亡结局了。
可齐岳说,人还是没了。不啻于惊雷炸响,在宣珏耳畔轰鸣。
他隔了很久才稳住心,可他管不住乱窜的思绪。
从昨夜到今早,做了一宿荒唐梦,脑海里翻来覆去的一句话就是――
所谓命运,定局不可改吗?
还是这两处相差过大的死亡地点,让宣珏稍有疑心,更何况临别前他叮嘱过齐锦,让他们别露富,小心行事,也别再走夜路。
再出事端,确实诡异。
加上眼前这人……
宣珏神色很淡,对白棠道:“把人押着,等醒了问问吧。”
*
谢重姒这两天作息有点乱,醒来时,能察觉眼前光亮又明媚了些许。
但她不大清楚是眼睛好转,还是恰逢正午。
有婢女进来,按着吩咐,在她掌心解释,说还是清早,照顾她的人有事,今日晚些时候回来。
谢重姒差不多能视物了,迷迷糊糊看到挽髻低头的江南女子,笑道:“那这早些时候,就麻烦姐姐啦。”
婢女掩唇轻笑:“哪里的话。姑娘可要吃些什么?有想玩的东西吗?”
刚问完,才反应过来,这位姑娘耳目不明。懊恼地一拍脑袋,赶紧在谢重姒掌心写字。
谢重姒竟能隐约听到她说的,连猜带蒙,不等她写完,就道:“还是清粥小食吧。有棋盘的话,带一副过来。”
“好。”婢女点头,正准备离去。
谢重姒忽然叫住了她,拿起手边的玉佩,问道:“这佩饰,是你们谁掉的吗?”
从触感来看,材质不错,长耳短尾,应该是只小兔子。
清早醒来时,在她枕边,和那金桔并排放着。
婢女捧起端详,线条细腻柔软,那是只软萌的白兔,惟妙惟肖。背部刻了株娇艳盛开的牡丹,落款“尔玉”。
婢女想了想,写道:“不是奴的。一会帮您问问,若都不是,就该是谁买给您的。”
过了会,婢女端着吃食回来,给谢重姒布好,回道:“都不是。可需要帮您寻个挂绳坠着?”
谢重姒很喜欢这个小佩饰,白玉兔子让她想到了小黑,点了点头,任由婢女用丝带垂挂后,替她坠在腰间,然后道:“好看嘛?”
婢女捂嘴笑着:“好看好看。”然后端起托盘离去。
她可算知道那位公子为何这么痴迷了,这么娇俏可爱的姑娘,谁都想捧在手心里。
整整一天,谢重姒都在屋里没出去。
在棋盘前,布着棋子,实则分不清黑白,只能同时在心里下起盲棋。
等到傍晚,黑白终分。
她坐在窗前,敏锐感受到,眼前愈发明晰清澈。细碎声响也逐渐传入耳中。
眨了眨眼,终于分清了火光和倒影,便踩着木屐,摸索着走到院里。
长日渐落,群星闪烁。长阳山庄静谧安宁,只余涓涓流水声。
她听到了。坐在池边,感受着秋风和石砖上的落叶。温泉池水滚烫,这一次,雾气的仿若白纱,覆在她面上,一层又一层。
谢重姒自言自语:“差不多要好了。”
忽然,背后婢女在喊她:“姑娘,别到处乱跑!没点灯,院里黑!”
谢重姒有意开玩笑,扯开嗓子道:“啊――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到!”
她笑嘻嘻的,反正也不怕跌入热水里,摸索着站起身,就要往这边走。
可惜视力实在没恢复正常,黑灯瞎火,一块石子把她绊了个正着,水花四溅,来了场撒谎的现世报。
“哎姑娘!!!”婢女急了,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长阳山庄前,宣珏径直下马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