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修然:“你说。”
陆安生问:“不管是我还是黑龙,自问和蛇族向来没有什么交集。如今席先生这样刚发现黑龙真身就着急地过来取证,到底只是单纯的好奇这背后的真相,还是……实际上更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和我一样,做到让深爱的人起死回生呢?”
最后的话语落下,席修然原先始终淡然的神态间终于隐约出现了一丝裂缝。
片刻的安静,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地收敛了起来:“你调查我?”
“调查说不上,不过是稍微一想就可以猜到的情况罢了。本来还不是非常确定,现在看来,我是猜对了。”陆安生一直也留意着席修然的神态变化,此时所有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也让他终于松了口气,“你当初被蛇族本家驱逐出去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要想在那样严峻的环境下生存下去,恐怕是受了什么人的帮助。而你如今留在宁城守护余家世世代代,应该就是为了还那人的情吧?”
他定定地看着席修然,问:“你也想复活他?”
一个“也”字用得非常精准,许久之后,席修然稍稍敛起了眸底的警惕,因为过分期待,声音略微有些发紧:“所以,你真的有办法?”
陆安生坦言:“代价或许会很大。”
席修然抬了下眼眸,嗤笑:“我看起来像是会计较后果的人吗?”
“即使最后也不一定能成功?”陆安生客观地陈述道,“我能重塑黑龙元神,但至少他的本质是一个远古大妖,元神破碎只要保留一魄,还是可以重新蕴养。可是余家的那位祖辈,应该是只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吧?同样的方法,未必可以奏效。”
留意到席修然瞬间深邃下去的眼底,陆安生的指尖在杯子上轻轻摩过,话锋微妙地一转:“不过我这里倒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将成功率提高三成。但,想要收获就必须先付出一点代价。如果我说,就算最后成功也会需要用席先生的全身修为去换,你……”
席修然接下了后面的话:“说吧,条件是什么。”
陆安生也没想到席修然居然会接受得没有半点犹豫,稍觉错愕地抬头看了一眼,沉默片刻说:“黑龙的元神重塑已经到最后关头,等血月再现的那天,我就会将自己元神炼化的心笼注入他的体内。到时候光靠我自己恐怕不行,需要有人在旁协助,将修为过度给宿朝之,来维持他体内妖力状态的平稳。”
“所以说,你这是不舍得让自己的老鼠朋友牺牲,正好找了我来替代?”席修然片刻间就明白了过来,随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当然,这种事情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可是我又怎么能够知道你不是在借此诓我?你把自己的元神给了那个黑龙当承载的容器,倒确实是把人给救活了,我这劳心劳力地在旁边替你护法,万一你最后没命出来,我岂不是没落到半点好处?”
不等他说完,陆安生将手中的珠子展现在了他的跟前:“这个东西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凤凰本是上古神兽,这心珠是用我的心头血所凝练,如果用它来当一个人类魂魄的载体,应该是再合适不过。”
他语调平静地陈述道:“只要你能协助我完成最后的秘术,不论最终死
活,心珠都是你的。”
席修然久久地看着这颗暗色流转的血色珠子,碍于还需要从陆安生那得知具体的秘术方式,到底还是忍住了伸手去抢的冲动,片刻间有了决定:“成交,合作愉快。”
陆安生:“合作愉快。”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莫川跟傅司言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动静齐齐地转头看了过来。
傅司言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走过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席先生是吧,我送你。”
席修然垂眸扫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陆安生没有跟下来,高挑的身影一前一后地下了楼,直到到了门口的时候,傅司言忽然停下了脚步,语调听起来似乎很是客气:“席先生,介意我了解一下今晚你们的交流内容吗?”
席修然回答得很是直接:“介意。”
傅司言:“……”
今天晚上席修然的心情显得非常不错,还多调侃了一句:“既然这么想知道的话,上去问你们家的那位陆先生不是更方便吗?”
傅司言的嘴角动了动,却只能在心里默默爆粗。
要是能从陆安生嘴里套出话来,他哪里需要这样的拐弯抹角?
“这件事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所以,是真的不能说。”席修然说完转过身去,临走前轻轻地拍了拍傅司言的肩膀,“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凤凰对你这位朋友还真的是非常重视。”
傅司言:“?”
席修然没再说什么,迈步走入了夜色当中。
虽然他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具体操作,但是可以想象,陆安生在重塑元神的过程中经历了怎样的坎坷。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住绝对的理智。
至少换成是他,如果有机会可以将那个人复活,别说去顾及傅司言这种身边朋友的安危了,就算要拉下全世界去做陪葬,都在所不惜。
如今单单的只是一个有机会复活的可能性,就已经足以让席修然兴奋地全身发抖。将心比心,陆安生又到底是怎样度过的这一个个难熬的日日夜夜,可想而知。
好在,一切都已经近了。
第42章
席修然的态度让傅司言愈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没等他找到开口询问的机会,陆安生就直接锁上了房门开始闭关。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
不管是精神还是气色,陆安生看起来都显然比平日里要惨淡地很多, 明明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 就像是有什么在吸食他的气血, 让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又瘦了一圈。
傅司言到底是无法忍受, 找个时间将陆安生堵在了楼道口,一字一顿地问道:“陆安生, 你跟那个姓席的老妖怪到底在谋划什么?到底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够知道的?”
“很多事情。”陆安生没有回避这样的视线,回答得也很是坦然, “因为会挨骂, 所以不能让你知道。”
傅司言感到额前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突突了两句, 在内心反复提醒自己“打不过他”, 才控制住了举起拳头的冲动。深深地吸了口气, 尽可能露出了一个大概可以成为心平气和的笑容:“既然知道要挨骂, 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不去做呢?”
陆安生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去完成的。”
“我不知道!”傅司言气得不行, 狠狠地磨了磨牙, “行, 你不告诉我是吧?别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自己去弄清楚真相!”
陆安生抬头笑了笑:“加油。”
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再加上最近这阵子的病态逐渐严重,更加清瘦的面容间随着笑容的浮起带上了一抹温存, 招人得不成样子。
当然, 如果不是一开口就说着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风凉话, 这绝对是一副非常美好的画面。
傅司言觉得自己跟这老鸟当了几百年的挚友,没有被活活气死简直就是妖界的奇迹。
他用力地揉了揉犯疼的太阳穴,伸手拦住了正准备要走的陆安生,留意到对方投来的询问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有个事。你上周公开露面的事情搞得有点大,大概是考虑到影响力的关系,人类政府那边专门派了人过来联系我,说明天晚上将举办时装周落幕后的庆功晚宴,想请‘梵生’一起参加。我本来想拒绝的,不过那边的态度说是客气其实明里暗里也有点强硬的成分,正好你也结束闭关了,就看你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