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薄薄的雾气笼罩住整个洋州府,高高的房顶上,陆洵踩着瓦片,俯瞰地面,他已经观察了府中两夜,算是已了解清楚府中的地形。
为掩人耳目,他只能夜晚来此,也不知月兮在李浥尘手中,过得好不好。
正思忖着,一道黑影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陆洵双眼一眯,发现那个黑影人背着一个女子。
仔细一看,那女子与月兮生得十分相像,还穿着月兮的衣服。
陆洵心中一紧,正迈出一步,却又停住脚步。
毕竟没有亲眼看清那名女子的面容,这又是在李浥尘的地界,他疑心是个圈套。
思索了片刻,陆洵还是决定,远远跟着那个黑衣人,万一那人劫持的是月兮,自己也能及时把月兮救下,带回盛京。
两人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不一会儿就跃进了梅院。
陆洵刚双脚着地,天降大网瞬间将他网住。
“谁……”
他只发出一个音,喉间就被猛地钳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透过昏黄的烛光,陆洵看清了扼住他咽喉的人。
正是李浥尘。
目光横移,自己追逐的黑衣人扯下面罩,玄墨露出脸来,毫不留情地把昏迷的阿晚丢在草地里。
他中计了。
陆洵明白过来,下意识地蜷紧拳,目光如炬盯着李浥尘。
李浥尘冷笑道:“许久不见。”
玄墨和其他暗卫上前,绑住陆洵的手脚,李浥尘松开手,陆洵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
“李浥尘,你算计我。”陆洵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注视李浥尘,目光冷厉。
李浥尘眼眸深邃,如含一口古井,深不见底,他语气冰冷,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算计?”
他抽出一只匕首,匕首刀刃锋利映着雪光。
李浥尘用匕首抬起陆洵的下巴,道:“陆洵,你算计我和月兮数次,我算计你一次,这又算是什么?”
乌云密布,天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落在相互仇视的两人发上,形成一个个小水珠,小水珠粘在二人眉眼上,那股交错的恨意被洗得越发透亮。
“李浥尘,李浥尘……”
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悦耳的唤声,陆洵听见了,望向声源,刚想开口,匕首刺进了他的咽喉。
他回头,望入李浥尘浸墨般的眼眸。
李浥尘抬眼,眸中的恨意一点点滋生,与浓墨交织在一起,那边月兮又唤了他几声,李浥尘无言,一把抽出手上匕首。
陆洵吐出一口污血,两个暗卫立刻按住他的双肩,他已经无法发声。
把柄刀刃上有剧毒,毒素迅速破坏了他的嗓音。
另一边,月兮手呈着红梅木盘,立在梅轩的门外。
红梅木盘中放了一盅山药排骨汤,一碗紫米杨枝羹露,和一块玉米烙饼。
玄朱朝月兮走过来,道:“夫人,主上去沐浴更衣了,现在外头下雨,先去屋内歇息一会吧。”
她接过月兮手上的夜宵,把自己带来的柿子糖也放在了盘中,往屋里走去。
月兮“嗯”了一声,看了漆黑的夜色两眼,转身进了屋。
“属下听说夫人最爱柿子糖,就给夫人带了些过来。”玄朱把木盘放在黑檀木圆桌上,指向那数十枚柿子糖。
月兮看了眼盘中的柿子糖,摇了摇头,道:“玄朱,那是年少时候的事,如今,我已不爱吃了。”
玄朱的手顿了顿:“也是,属下斗胆问一问,夫人现下可有爱吃的零嘴,爱玩的东西,属下替夫人带些过来,给夫人解解闷。”
窗外雨淅淅,偶尔听得见几声蛙鸣,月兮想了想,对玄朱道:“樱果吧。”
从前在东周吃过,那果子表皮朱红,咬一口饱满多汁,果肉水嫩,味道很不错。
想着想着,便想到了陆哥哥和阿霂,不知道他们近来可好。
月兮坐在凳子上,望着敞开的大门,发起神来。
梅院的一处高墙之下,陆洵跪在地上,大把大把的鲜血从他的胸膛前涌出来,染红了膝下的茵草。
刀刃扎进陆洵的胸口,李浥尘握着刀柄道:“陆洵,有件事你或许不信。”
李浥尘摒退暗卫,说:“不过,我要让你死得明白。”
此时的陆洵浑身被毒素麻痹,已毫无反抗之力,他脸色煞白,瞪视李浥尘。
“其实,我重活了一世。”李浥尘唇角微笑残忍,他道:“上一世我刚愎自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害死了月兮。”
“我的挚爱。”
陆洵斜眼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李浥尘推动刀柄,刀刃又深入了几分,更多的鲜血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