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折春台上。
月兮头戴繁花金蝶后冠,三千青丝层层叠叠,一丝不苟拢成发髻,以白玉簪固住,鬓角簪着一朵白色雏菊,她坐在玫瑰宝椅上,身穿上好云锦裁成的袄裙,袁后就躺在她的身边,母女二人一同沐着日光。
累累白梨树下,兰枝正在沏茶。
数着空中飘浮的白云,两只蜜蜂在月兮耳边嗡嗡飞过。
如今李浥尘重回帝位,她又成了曌国的皇后。
除了易主,曌国一如往昔。
只不过,玉姑死了。
她回到盛京时,玉姑已经过世三日,更让她没想到的是。
玉姑,竟是李浥尘的生母。
并且,莺莺也是李浥尘的小妹,她本名叫清尘。
李浥尘年少失母,如今也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
回到盛京,只见到了亲生母亲的冰冷遗骨。
据说那年镇南王妃入宫看望明妃,当时的王妃已孕七甲,后不知为何受惊早产,诞下了一个死胎。
此后王妃一直没有走出丧女之痛,身体健康每况愈下,精神就此出了错乱。
却不料,她的孩儿是被歹毒之人掉了包,藏在着深宫之中,成了莺莺。
月兮闭上眼。
这个歹毒之人,她想,应该就是姑姑——李明华。
她掀起眼帘,望向自己的母亲,伸手覆在袁后的手心上,感受母后的绵绵体温。
她想不明白,为何李明华对王妃的恨意如此之大,还是说,李明华恨上了整个镇南王府。
回想起往事种种,李明华似乎也在不断算计她和李浥尘。
深夜,月兮在清澜殿哄了无忧睡觉,无忧身上的红疹微消,幸好得了徐太医精心救治养护,红疹引起的痛痒抑制住了不少,无忧也能睡个安稳觉。
枕上的孩子因病痛折磨,瘦了一圈,肉乎乎的小手臂变得细瘦,面容也不再圆润,尽管如此,小无忧也不曾忘记读书。
趁他睡着,月兮收起无忧枕边的书,整齐摆放在书案上。
她回身坐回到榻边,心疼得眼圈发红,抚上腹部,那里还很平坦,毫无有孕的迹象。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拥紧她,耳边响起李浥尘的声音。
“在想什么?”
月兮侧头,李浥尘的下颌搭在她的肩上,双手顺便环住她的腰。
“陛下……”她轻唤一声。
“嗯。”
“腹中未有动静,我很忧心。”月兮垂下头,声音中渗入哽咽。
李浥尘脸上有几分疲倦,眼中异色闪过,他劝慰道:“宽心,会有的。”
***
又过了几日,汀苑前来了一名女子,她头戴围纱斗笠,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璟王妃开门把女子拉进苑中。
“月兮姐姐,你这是?”霏霏疑惑地问道。
月兮撩开围纱,回答:“霏霏,今日我是瞒着李浥尘出宫的,你要为我守住秘密。”
霏霏愕然地眨了眨眼,郑重其事地点头,同她一起进了里屋。
月兮从汀苑回宫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凤仪殿,她看着摘下来放在紫檀木卓上的玉扣,浑身冰凉。
霏霏告诉她,这枚玉扣中的香,是抑制女子有孕的药物,但是不损女子身子,除了不能怀孕,常年带着还能延年益寿。
难怪她与李浥尘同房数月,也未能有孕,这些日子,她四处寻医问道,上到御医,下到民间名医,他们无不统一口径,说她的身子无碍。
就是这么个无碍。
月兮气到两手发抖,今日若不是去寻了霏霏,只怕她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眼睁睁看着无忧死去。
“嘎吱”一声,朱门被推开,李浥尘迈进屋来,月兮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月兮?”
屋内气氛不对,他抬脚欲走过去,却被月兮喝住。
“你别过来!”
月兮回头,双眼通红,含着晶莹的泪花。
李浥尘的心渐渐下沉,方才暗卫来禀,说他的皇后去见了璟王妃。
“月兮,我……”
他刚上前一步,一个物件便砸到了他的脚下。
玉扣轻脆,经不住摔,当即四分五裂,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