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啊……”虽然看不见老卡萨侯爵的脸,但明显看着他双肩颤抖的塞缪尔有些傻眼,没见过这样的老卡萨侯爵啊!
随着塞缪尔的话音出口,老卡萨侯爵的背脊就是一僵,苟特抬手照着身旁破坏气氛的傻亲王脑袋就是一巴掌,而后才站起身,走过去,扶着不愿松开安东尼的老卡萨侯爵,慢慢站了起来,坐回了沙发上,并安慰道:
“老伙计,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容易激动?坐下坐下,看给小家伙儿吓的!”
“谢谢,谢谢……”老卡萨侯爵腾出一只手,又拉住了苟特,不停的开始道谢。
苟特顺势坐在了老卡萨侯爵的身侧,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装着止血粉的小药瓶塞进已经傻掉的安东尼手中,才接着说道:
“谢就不用了,这小家伙儿之前吃了不少的苦,有些事情之前我不确定他的身份,也不好给他说,如今正好,你也给他说明白,还有就是这孩子的身份,也是个问题。”
有了苟特的提醒,老卡萨侯爵在用力握了握苟特的手后,松开了他,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另一只手,稍稍用力,拉着安东尼就坐在了身侧,一边从小家伙手里抢过药瓶,硬拉着他帮他的手指止血,一边轻声说道:
“小家伙儿,别怕,你这就算是到家了,以后一切都有祖父在,你先给我说说,你母亲呢?你又是怎么遇到苟特先生的?”
虽然事情发展的太快,一时间让安东尼的小脑袋瓜有些不够用,可在老卡萨侯爵话落后,他还是执拗的挣脱了老人的手,站起身说道:
“我不是想让您或者您的儿子认下我的,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您的儿子。您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的,等见过您的儿子劳伦斯,我就马上离开王城。”
以老卡萨侯爵的阅历,自是不难听出,安东尼疏离的话语中是夹杂着恨意的,可这却让他一颗早已坚硬无比的心,顿顿的疼了起来。
“你是见不到劳伦斯的。”老卡萨侯爵叹了口气,在安东尼猛的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才接着说道,“不管你对你父亲有着怎样的误会,我都希望你,可以原谅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您,您说什么?”突然闻听这一消息的安东尼只觉得在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嗡鸣,自从稍稍懂事,明白自己的姓氏意味着什么起,他设想过很多种那个男人抛弃他们母子的理由,可却唯独没想过,那个他想象中不可救药的男人,居然已经死了。
“劳伦斯已经死了。”老卡萨侯爵又重复了一遍,言语中透着深深的自责,“当年从外面游历回来就病倒了。都是我,明知道他身体不好,却还是放他离开了。”
“父亲,父亲,发生什么事……了么?”听到刀子落地声响,匆匆从后面厨房跑回来的弗莱明,眼看着自家从来以硬汉形象示人的亲爹,这会儿居然脸上还挂着泪痕,整个人都呆了,话也磕巴了。
“这是你侄子。”老卡萨侯爵扫了一眼次子,在回来后第一次没有挑剔他,还格外温和的指了指安东尼给弗莱明介绍到。
“啥?!”完全不适应老爹忽然变得和颜悦色的弗莱明,彻底懵了。
“你弟弟劳伦斯的儿子,你侄子!”看着自家蠢儿子,老卡萨侯爵有些头疼,再次没控制住,高声喝道。
“不是,劳伦斯都死了好几年了,哪来这么大个……”
等等……
本能反驳自家亲爹胡言乱语的弗拉明忽然愣了一下,而后转头就跑,直奔二楼,不一会儿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边缘已经发黄的纸,重新来到了安东尼的面前,把纸递了过去,问道:“这是你母亲?”
安东尼在看到纸张的瞬间,泪珠子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抬手想去抢,却被老卡萨侯爵先一步把纸抢走了。
苟特伸头去看,才发现纸上居然是用炭笔绘制的雌性画像,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似是被人用手摩挲过千百遍般,却还能依稀分辨出画中雌性娇俏的容颜,角落处则是一只小小的貂兽,他猜这应该就是安东尼母亲的兽型了。
第98章 苟特的担心(Ⅲ)
“你弟弟有这个,你怎么不早说?!”老卡萨侯爵看着安东尼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直接就火了,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对着次子吼道。
“当年劳伦斯回来的时候没跟我说啊!他病倒后,整日里迷迷糊糊的,连句整话都没有,这还是在我收拾他遗物的时候,在一堆手稿里发现的,我哪知道……”
弗莱明也委屈啊!他要早知道有这么个能转移他亲爹注意力的存在,他早就把这母子俩弄回来了好么?何苦担着没照顾好弟弟的罪名,让老爹多年不给他半个好脸呢?
“你,你给我滚!”老卡萨侯爵快被蠢儿子气死了,怒不可遏的直接就抄起手边精致的茶杯向着次子砸了过去。
然后一直充当布景板的塞缪尔就眼见着虽然人缘很好,但在王城里也算得上是很不好惹的弗莱明,就真的在灵巧的躲过茶杯后,圆润的滚开了……
“那个,既然这幼崽真是您家的,那留下他我们也就放心了。老师,您不是说还有事要与大哥说的么?”尽管看着拉斐尔一家子挺闹腾,也有点意思,但也知道不好再继续呆下去的塞缪尔终于起身望着苟特说道。
老卡萨侯爵也似乎在吼过儿子后也有些尴尬,默默扫了一眼双眸精亮的苟特,后知后觉想起这老伙计爱看热闹,爱掺和热闹的毛病来,轻咳一声说道:
“本来还想请你们二位留下共进晚餐,没想到国王陛下那边还有事,这可真是不巧……如此,我就不送亲王阁下了。改日,改日借着安东尼回归家族的事,我再举办宴会,到时候,还请亲王阁下一定要来。”
“我一定来,一定来。改日我再来登门拜访。不用送了,您家我熟。”话落不等苟特起身,塞缪尔就直接上前,拉起脸上还挂着些许遗憾的老山羊,快步向着拉斐尔家的大宅外而去。
直到被拉斐尔家的管家目送出门,苟特才拍开了塞缪尔抓着他胳膊的手,有些不满的说道:
“后面有三头犬追你还是怎么的?你是亲王,要稳重!怎么好意思这么慌慌张张的?!”
“我的老师诶~~您还好意思说我?您作为大陆闻名的大学者,就这么跑到人家里看起热闹还赖着不走,您就好意思?”看着面前的老山羊,塞缪尔只觉得额角一蹦一蹦的疼。
“我那也是担心安东尼那小家伙。”苟特眸光微闪,虽然看热闹的成分也是不可否认的,但他说的其实也是实话。
安东尼那个小幼崽看似经历了不少生活的磨难,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苟特却清楚的很,那小东西虽然曾经屈服于生活的不易,可内里却是半点儿没有被打磨光滑。
他是担心那孩子死犟,不肯留下,那他这条小命怕是也就要交代了。
塞缪尔闻言虽然没吱声,但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我信你个鬼!”
不过提起安东尼,塞缪尔揉了揉下巴,忽然又贱兮兮的凑到了苟特身边,问道:“您看那小家伙儿,能在拉斐尔家呆多久?我这会儿倒是觉得,那小东西不错了,心思也没我之前以为的复杂,看他那样,还真就不是来投奔有钱父亲的,似乎只是想来讨个说法。”
“我怕的就是这个。你真以为失而复得的血脉能彻底蒙蔽住奥斯本的眼睛么?不管那小家伙儿愿不愿意,又是怎么想的,奥斯本既然认下了他,他就走不了了。
要么他留下,抹去私生子的身份,要么,拉斐尔家怕是会选择抹去这个私生子。
剩下的就看那小家伙儿,到底能不能从心底里接受即将到来的改变,和彻彻底底的成为被拉斐尔家承认的一员了。”
苟特想了想叹了口气道。
“您是说……不能吧?我看老侯爵那激动劲儿,怎么可能还会舍弃那小家伙儿?”塞缪尔怎么看都觉得刚刚屋子里祖孙相认的那一幕挺感人的。
“说让你早些成个家,早些成个家,你就是不听!你真以为这一大家子要操心,就只单看你喜不喜欢,心不心疼么?”苟特边说边又佯怒抬手照着塞缪尔的脑袋瓜子招呼了上去。
“怎么就不能看我喜好了?这要是我孙子,我肯定喜欢哪个就护着哪个!”塞缪尔一边抱头乱窜,一边说道,末了还嘀咕了一句,“说的好像跟您成过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