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色很白,让人第一秒就能联想到一切苍白的东西,月色、冰川、还有雪。侧脸硬朗,眉峰长且高,眉宇间略带疏离感,即便神情偶有温色,仍旧会被眼底的冷淡所沾染。
江别秋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打量方觉,殊不知方觉也在暗自打量他。只不过人家只在他脖子周围瞥了两眼,就转身走到了晕厥过去的向导身边。
那哨兵下手不轻,江别秋反击时又不管不顾,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青紫指痕,看起来还有些骇人。
他没去管那伤痕,撑地翻身而起。
江别秋一直是个自来熟的主儿,若是换个人,说不定他已经朝人伸出手说“帅哥劳驾捞我一把”,但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爬起来,顺手拍掉衬衫上的灰,才绅士般地将手伸到方觉面前,清了清嗓子做自我介绍:“向导学院副院长,江别秋。”
方觉眼角一吊,片刻后才与他交握,道:“黄昏塔区执行长官,方觉。”
不知怎么,江别秋从这一眼中看出了嫌弃。
但他假装没看见,兀自说道:“刚才多谢你。”
方觉颔首,并不打算客套,承了谢意。
江别秋:“方长官来我们这儿,是找黎明塔有事儿?”
方觉淡淡“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因为他的注意力压根不在江别秋身上。
黑发女向导瘫软在地,方觉撑开她眼皮观察了半晌,才起身问:“这人打算怎么处理?”
“带回黎明塔内治疗,解析过载原因,看能否找出最近这些事的成因。”江别秋看着他,“但我想可能依旧一无所获。”
方觉仿佛对江别秋灼热的视线一无所觉,只点头道:“辛苦了。”
但这不可能。
哨兵五感极强,往往在常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能感知到外界的异样。
除非,自身的涵养令方觉忍受住了这份冒犯。
江别秋笑了下,收回目光。
方觉从向女导头顶迈腿走过。他急着去找黎明塔商议最近接连不断出现的麻烦事,路过江别秋时亦目不斜视,直到快要走出视线之外,才突然被人叫住。
“方长官。”
方觉脚步一顿,琉璃般的瞳孔微微一转,蜻蜓点水般落在江别秋身上。
江别秋:“抱歉。”
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
方觉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却也回了句:“没事。”
转身又走。
四下安静,风声忽起。兴许是刚才动作过大,方觉身上的制服扣子崩散了一颗。
江别秋又忍不住开口叫他:“方觉。”
此时此刻,就连江别秋自己都觉得他实在有点烦,可方觉还是耐心回过头,蹙眉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他眼底的些许不悦。
江别秋暗中喟叹一声,笑道:“你的衣服乱了。”
方觉下意识低头:“哪里?”
江别秋却摇头:“不,没有,我看错了。”
你的衣服没乱。
是我的心乱了。
*
精神过载的女向导以及她的哨兵都交给了罗山,被精神触网污染过的区域经由江别秋清理后,恢复了原貌。
这种场景人们见过很多次,男女老少们权当一次安全演练,在最初的恐慌过去后,都有序地回到了原位。
原本江别秋应该配合黎明塔去观察那个精神过载的女向导的,但他赖在职工宿舍没去。所以翌日一早,黎明塔的夺命连环call就越过山跨过海震了起来。
“江教授,我这边需要你留一份任务报告。”
江别秋边揉太阳穴边打哈欠:“我已经交给罗山了,他没给你?”
“给了。”黎明塔语速放慢,似带犹疑,“江教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连接消息的终端和监视手环镶嵌在一起,睡觉也没被摘下。江别秋从床上爬起来,随手套了件外套。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江别秋一乐:“这话怎么说?”
黎明塔委委屈屈:“以往你都是亲自交任务报告的。”
副院长的职工宿舍地势很高,而江别秋的房间临近塔,位于十三层。打开窗,宿舍外铺天盖地都是新鲜的谈笑声。
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涉世未深的脸上一片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