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去哪儿。”

　　“没有目的地吗？”

　　李容笑道：“兜风不就这样吗？没有目的地最自由。”

　　萧亦霜看着她笑，唇角的笑容止不住也扬了起来，“好~你去哪都行，听你的。”

　　郊区没什么人，天渐渐暗了下来，变成了黛色，李容车速平缓，马路周遭都是葱葱茏茏的树，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萧亦霜从李容身后搂着她，借着风声，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那天你离开火车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火车。只要一提起火车，李容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常常都梦到火车的那一次，明明觉得前方就是一片光明，可没想到坠入的却是万丈深渊。

　　“我不知道。”

　　萧亦霜紧紧搂着她，下巴靠在李容的肩上。黑夜笼罩下，吐露心思变成了一种顺理成章的事。

　　“我在想，是一定要分开吗？想了想，是一定要分开，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转念一想，如果一定要分开，那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我以为你不会结婚的。”

　　听到结婚，李容眼里起了雾气，其实，结婚并不是她的本意。当初被抓回去后，很长时间她都没有人身自由，吃饭有人跟着，上班有人跟着，去哪都有人跟着。

　　她爸说，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恢复人身自由。

　　受不了这种禁锢，李容想，她是不是谈个男朋友，就会稍微自由一些了呢？恰巧那时候凡魏一直陪伴着她，两人走近了，她知道凡魏一直喜欢她，可是感觉一直不深。萧亦霜也一直没回来，后来听说她有男朋友了，李容心碎，最后还是妥协了。

　　结果，结了婚之后，才知道“萧亦霜有男朋友了”这事，完全就是算计好的。

　　可已经晚了。

　　李容把车在路边，觉得有些事今晚就要说清楚。

　　“我结婚，是因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回忆起往事，语气颤抖：“他们给我看了你的照片，和一个男人的结婚照片。听说那个男人是你工作认识的。我一气之下就结婚了，我想着，既然你毁了我们的约定，那我也不想坚持了。”

　　照片是真的，结婚是假的。

　　萧亦霜那个时候根本没结婚，到了新的地方，工作了几年，家里面催得紧。无奈之下只能找了个关系好的，拍了照片匆匆忙忙寄了回去。没想到倒是拿给李容看了。

　　萧亦霜无奈苦笑：“从我们在一起那天，所有人都在算计我们，阻止我们。你发现了么？”

　　都怪那个时候太单纯，被家里这些大人玩得团团转，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个时代，一张照片真的已经足够令人信服。

　　李容恍然大悟，心生懊悔：“所以那个时候你没有订婚？”

　　萧亦霜摇头，“压根没有的事。后来听说你结婚了，我一气之下去了M国，遇到了孩子他爸，我才结婚的。”

　　李容沉默。

　　萧亦霜也沉默。

　　李容在想，要是那个时候哪怕能相互之间说一句话也好，也不必如此阴差阳错。

　　可是不能，没有，她被家里人管得死死的，萧亦霜寄过来的信全被拦截了。

　　而明显，萧亦霜不知道这事，她以为李容不理她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周围开始起风了，树林沙沙作响，气氛凝重。

　　到底是谁先结婚，为什么结婚，有什么误会，现在来看，好像还是晚了。已经过了这么久，要追究，该去怪谁？

　　萧亦霜长叹一口气，说：“我萧亦霜，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一句话，把李容心里所有的顾虑和防备都打消了。倏忽间，十分复杂的情绪涌入李容心中。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凡魏结婚后，她其实不开心。她心里也装着萧亦霜。有时候想着萧亦霜已经结婚生子，心里十分膈应。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各自无奈。

　　“你呢？你是不是喜欢过我，后来爱上了凡魏？因为他出轨，才和他离婚的？”

　　“我没有！我对他其实没什么感情――”只是没有办法罢了。

　　“那我呢？”萧亦霜温柔的声音撞进李容耳朵里，字句之间带着期盼，“你对我呢？”

　　“你――”李容心跳开始加快，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萧亦霜问她，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感情那次。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心里的喜欢装不住，没问几句就全说出来了。

　　“你――”李容侧目去看萧亦霜，其实天黑，她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能嗅到她身上的气味。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气味，如今朦朦胧胧，似有似无，好像比梦境更加真实一点。

　　她回忆起了那天清晨，下雨的清晨，她曾经装了满心期望的火车，最后却把她最爱的人带走了，她也没有再回来。那个时候抓不住，留不住，就算把心里的答案说千遍万变，她们也得分开。

　　可如今，时隔三十几年。她还有能力去回答这个问题吗？

　　李容在思考，她能够为自己选择一次吗？可以吗？不去纠结父母那边，不在意凡魏的闲言碎语，也不为母亲这个角色背上承重的负担，可以吗？

　　没有他们，只有自己的话。心里的答案会是什么呢？

　　她看着周遭的树，听着沙沙的风声，风儿越过山的那头，穿过她的手掌，又一瞬间跑走了。

　　这世间，能等待的，守在身边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到底是什么？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萧亦霜的面孔。

　　李容想，或许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她主动扣上萧亦霜的手，纤细而冰凉的触感。

　　“刚刚你让我不要思考太多，听自己的心声。”

　　“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那我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