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嘉宾很愤怒,愤怒到情真意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这首歌就是赤啰啰的营销嘛!就是煽情嘛!别的有什么呢?没有什么考究的画面,没有什么深刻的故事,他只是在很简单的贩卖焦虑,贩卖中年人的焦虑和困境,只不过他用了一些技巧,把这种焦虑包装了一下,叫做情怀……”
“别人这样做,我无所谓呀,歌手拍v,就是营销嘛,就是为了卖歌嘛!这本来无可厚非,但彭向明不是啊,他是拍出过《追梦人》那样的作品的人呀!”
“所以这一次,我真的很失望,我本来对他真的是满怀期待的,结果……他这支v纯粹就是营销了,据说版权已经卖给了叮咚,售价高昂,所以他两头赚,应该是赚了很多钱吧,但是,他又把对他那么期待的我们,我们这些观众、歌迷,他的支持者们……他把我们放到了哪里呢?”
“我真的……很生气!我觉得他只是想赚我们的钱而已!”
“而且这一次,他的手法特别的低劣!”
“我听说他这两首歌,光是预售就卖了都超过千万张,他肯定赚翻了,但我老实讲,我敢打赌,他这两首歌的销量,绝对达不到《追梦人》那么高,因为我们不是傻子,我们是识货的!”
“……”
齐元早就已经听呆了。
以至于看节目的中间,她近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好几次台标和节目标,无数次地在心里质疑:这是《今日畅谈》?
就不说在《追梦人》火爆的那些天里,《今日畅谈》对那首歌、对彭向明的追捧和肯定了,就算是在平常,齐元也是看过很多期这个节目的。
这个节目的整体风格就是紧跟时事,请相关的嘉宾来品评臧否,但即便是针对一些有着恶劣的负面影响的社会事件,这个节目的风格也往往是由嘉宾来摆事实讲道理,然后才提出一定的批评。
整理来说,节目风格偏向温和。
尤其是针对新上映的电影啦、新发的专辑啦,等等这些热点事件,他们更是会往温和、称赞的调子上去做节目,罕少会提出什么真正严厉的批评。
即便是面对大烂片,他们也批,但往往会从专业性、技术性的角度去批,基本上是做到了最专业的批评,同时还不得罪人。
毕竟人家是要卖票、卖歌的,你批得太狠,就是在砸人家口碑了,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时间长了,这种节目会把人脉败光的。
但现在看的话……这还哪是摆事实讲道理啊,这简直就是批判大会?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毫不遮掩的攻击!
但偏偏,如果你仔细去代入节目里这两个嘉宾的语境,你就会发现,他们还并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抨击,而是以“代广大歌迷说话”的角度!
近乎直觉地,齐元就意识到,这样应该是更加难缠!
破坏力也应该是更大。
又听几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抓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结果彭向明居然还关机了!
…………
彭向明又一次想到了那个问题:我怎么还不死呢?
他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体已经彻底丧失了任何的活动能力,甚至连转动脖子的力量,都已经快要消失——要特别费力、特别费力的,才能稍稍转动一下。
这样的日子,让人不得不绝望。
身边有一个穿着白色裤褂的女护士走过去,推着打针的那个小车,并且正好停在自己的身前不远处——感觉里,那里应该是有着另外一个病人的。
护士又在挨个儿打针了。
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好能落在那女护士的屁股上。
很圆润。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咽了口唾沫。
有种燥热的感觉升腾起来,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丧失某方面的能力了,早就丧失了,但作为一个男人,似乎越是丧失,心里就越是渴望。
尽管现在,自己连一根小拇指都抬不起来。
但内心里却偏偏有一把火,那火大到,恨不得烧掉整个世界。
她的屁股真的好圆润。
自己真的已经好久没有摸过女人的屁股了。
忽然,她走过来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感觉手腕很细、露在外面的手腕皮肤,很白——他又咽了口唾沫。
他奋力地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去抓住她的手。
在直觉里,他觉得只要自己能抓住这个女人的手,就能立刻像通了电一样,充满活力、生机满满。
他奋力地抬手,但根本抬不动。
纹丝不动。
是的,我得的是渐冻症,而且已经好多年了,只剩等死了。
我抓不住这只手。
护士似乎在跟自己说话,但又好像是在唱歌,“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她不是应该跟自己说“该打针了”吗?
她唱的是什么?为什么那么熟悉?
直觉里,那个唱歌的声音也特别熟悉,特别好听。
但是……无所谓了!
他看见那女护士把手伸过来了,她的手近在咫尺。
那是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