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局促蜷缩起脚尖,爬上了床,躲进被窝里。
赵识缓缓站起来,抬手拾起灯罩盖在烛台上,长烛的火光顿时熄灭,他慢慢走到床边,在床头坐下,手里拿着一双干净的袜子。
“把脚伸出来。”
明珠摇头,“穿着袜子睡觉不舒服。”
赵识低头沉默,冷冰冰的手指钻进被窝里,握住她的脚踝,不轻不重拽了出来,将她的小脚搭在自己的腿上,套上一双白袜。
明珠心生不满,颇有微词,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在他面前踢掉袜子。
赵识又站起来,动作不紧不慢,解开腰带,脱了外衫,而后吹灭床头的两盏灯。
男人的指腹有微茧,揉过她的后颈,落在纤弱的薄背上,轻轻安抚她微微发颤的身体,“别抖,睡吧。”
明珠真的有点应付不了他,第二天又睡过了时辰。日晒三竿才缓缓醒来,肚子饿的厉害,吃了两碗粥才勉强回了点力气。
明珠这两天气色红润,眉眼浸染着柔腻滚烫的春意,本就貌美,如今瞧着好似变得更美了,一颦一笑令人移不开眼。
碧莹告诉她太子今早已经离开望月阁,说完这句,又道:“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这几天还会不会过来。”
若太子殿下日后定了婚约,来望月阁的日子肯定不多。
碧莹忍不住看了看明珠姑娘,见她神色正常,不得不佩服她真是能沉得住气。另一方面又替她可惜,明珠姑娘长得可比明茹姑娘漂亮多了,性格也好过明茹姑娘太多,除了出身低微,哪一点都比明茹姑娘强。
不过太子殿下最重礼法,讲究门第。
这一点,明珠姑娘就输了。
明珠无事可做,便开始数起自己的小金库,说来惭愧,银钱竟然只有二十多两,这点钱她去江南的路费都不够。
明珠看着桌上的碎银子唉声叹气,从她第一次带着阿柔逃跑被抓回来,赵识就再也没给过她一分银子,平日赏赐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珍惜宝物。
阿柔给她煮了一壶花茶,端上桌后,欲言又止。
明珠坐在太阳下喝着花茶,被晒的犯困,就懒洋洋靠着枕头打盹。
阿柔看着姑娘恬静的小脸,心里当真难受极了。她这大半年在柴房虽干的都是苦力活,但是人缘不错,打探到了很多消息。
阿柔了解自家小姐,心地善良柔软,对她一点点好,她就能记一辈子。先前太子殿下对小姐还算不错,虽然小姐嘴上不承认,但阿柔也知道小姐对太子殿下已经是动了心,先前熬了两个大夜做了个平安扣,赶在太子生辰之前让人送了过去。
可惜痴心错付。太子殿下喜爱的只有她的容貌。
“小姐……”
“嗯?怎么了?”
长痛短痛都是要痛,阿柔狠了狠心,说:“太子殿下要娶茹小姐过门。”
明珠笑了笑,“我知道。”
昨天明茹已经亲自登门同她说过这件事了。
阿柔又说:“小姐,您不然求一求太子,让他放您走吧。”
既已要娶妻生子,再养一个外室,传出去也不好听,将来她的小姐在京城也难以自处,倒不如放了她。
明珠一声低低叹息,敷衍地说:“嗯。我会求他的。”
她不会,她知道赵识根本不会同意。
阿柔看出她的敷衍,误以为她是舍不得离开太子,于是心里就更恼太子了。
阿柔不敢将她当初在假山听见的对话说给她听,她怕小姐难过,任谁听见心爱的男人贬低自己的出身,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阿柔在明珠面前有什么说什么,“小姐,太子根本不如卫公子半点好。”
卫池逾家境贫寒,但为人处事很是不错。即便是穷,也常常会给她家小姐买名贵的点心吃,靠抄书赚来的钱,都给她家小姐买簪子买镯子。
好不容易熬出头,用全部的家当做聘礼,三书六礼要娶她家小姐做正头娘子,偏偏就被太子横插一脚。
阿柔想想都要呕血。
明珠表情一顿,“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阿柔说:“卫公子中了进士,若小姐当年顺利嫁给他,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明珠抬起眼,她问:“他考中进士了?”
阿柔点点头。
真好。明珠发自内心替他感到高兴。卫池逾从前待她够好,是她和他没有缘分。
明珠忍不住多问了几句:“那他搬家了吗?”
阿柔摇了摇头,答道:“没有,还住在后巷里。”
明珠问到答案后反而开始失落,她垂下小脸,惆怅地说:“他赠给我的玉镯我还没来得及还给他。”
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被当做聘礼一并送到她手上。
十几箱聘礼在退婚时,明家原封不动还给了他。唯有已经套在她手上的玉镯没机会还回去。
日薄西山,前头有人传话,说太子下朝了。
明珠心中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过来了?她赶忙收声,不能也不敢在赵识跟前提起卫池逾这个名字。
赵识的心情似乎不错,今早受友人之邀便装去了一趟茶馆,意外撞上了女扮男装出府的明家嫡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