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匕首是番邦上贡之物,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沈宥豫非常喜欢, 但圣人把匕首赐给了长子,完全不顾眼巴巴的老六。
沈宥豫向太子讨过几回,太子都没有给,现在竟然为了一罐嫩姜交换了。
沈宥豫心中微微动摇,最后还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算了,不过一把匕首,还不及嫩姜的好。”
太子挑眉,他看到不是一罐嫩姜,是嫩姜后面站着的人。玩味地笑了笑,太子说:“乌金匕首精致小巧,份量很轻,适合姑娘家随身带着,做个防身之用。”
沈宥豫看了眼太子,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大哥说笑了。”
太子失笑摇头,微微叹气地说,“你啊,你需知道,婚事做不得主。”
沈宥豫抿着唇,阿娘的话犹在耳边,为他选妇,品貌端庄、显贵家世是要兼备的。长史状似无意地说过,娶妻娶贤、纳妾选美,又何尝不是在暗示他……可是,沈宥豫不想要个素未蒙面的女人占着正妻之位,他想、他想……
臭丫头凤冠霞帔、含羞带怯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沈宥豫一下就血气上涌,立刻猜着自己是不是内伤未愈?
“大哥,乌金匕首真的换?”沈宥豫摸着罐子,低着头轻声问。
太子惊讶后露出了笑容,“换。”
“给你了,匕首尽快送给我。”沈宥豫万般不舍地把罐子递了出去,千叮咛万嘱咐着:“吃完了记得把罐子还给我,最好晚上就把匕首给我。”
太子,“……”
想把匕首扔臭弟弟脑袋上。
两兄弟刚用完膳不久,外面有内侍走来,躬身说,“太子殿下,六殿下,官家在骑射场,请两位殿下过去。”
沈宥豫看了眼太子,问道:“还有谁去了?”
内侍说,“二殿下和三殿下也在。”
沈宥豫皱眉,说,“知道了,我和太子马上来。”
太子按住沈宥豫的肩膀,笑着说:“别皱眉,让阿父看见了就该恼了。”
“最讨厌他们两个了。”沈宥豫直言,没有避讳的意思。
扫了眼周围的人,全都假装在忙,耳朵竖得却比兔子还要高。沈宥豫嗤笑,阿父春秋鼎盛就有一群人在底下怂恿着事端,要看他们兄弟不睦,那就看去好了,什么混不吝的事情都由他来做,端王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
“休要胡言,走了。”太子用力地按了下兄弟的肩膀,始终压着重石的心中多了几许暖意。
骑射场,年过五十的皇帝脊背依旧挺直,目光依旧敏锐,身手一如年轻时候矫健,拉弓、射箭、正中靶心,箭无虚发。
他是能隐忍数年而不发的秦王,亦是干脆果断、心深似海的帝王,心机完全承袭自他的父亲,但没有学到高祖的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快乐。
“好。”
二皇子和三皇子喝彩。
前者和皇帝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都很像;后者眉眼里多了些郁郁,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够抓着人诉苦。
沈宥豫赶到时就看到他们两个像是弄臣在那儿喝彩、鼓掌,肢体之夸张,直接就可以上台做个丑角。他心中呕了呕,更加不耐烦京中的生活,好想回小茶馆,一天天和臭丫头无所事事都开心。
“阿父。”
沈宥豫跟着太子行礼。
皇帝拉弓,未看二人,“不喊你们过来,都不晓得有我这个当父亲的了吧。”
太子口中苦涩,“阿父说笑了,手头事儿太多,抽不出身来骑射场,我……”
“大哥的事情能有阿父多?”二皇子说着,“忙得抽不开身给父亲请安了?”
沈宥豫哼了一声,“阿父把安南灾情的处理交给了大哥,自然不像我们这些闲人能够到处走,对吧,二哥。”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皇帝将一地灾后重建和安抚百姓的工作交给他,是最应该的,却也是让二皇子心里面最膈应的,不就是占了个早出生的嫡子名头!
“明光堂议政,大哥天天见阿父。”沈宥豫又说。
“也是,明光堂议政六弟不在。”
沈宥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睡晚了,起不来。”
“明日早起,不及时来明光堂,朕让人打你板子。”皇帝射出去一箭,给儿子们剑拔弩张的气氛做了终结。
沈宥豫,“……”
感觉好受伤。
皇帝抛着弓箭,自有内侍小心接住。他朝着一旁说,“给大郎、二郎送上剑,我看看你们可有疏赖。”
“阿父放心,儿每日习武,从无懈怠。”二皇子兴匆匆接过内侍送上来的剑,对着太子送去暗暗挑衅的目光。
太子无奈,他不是勤通武艺之人,拿笔更胜过拿剑,但父皇很显然更喜欢孔武有力的儿子,对老二多有赞赏,“此子类我”的话不只是说过一遍。
不仅仅如此,皇帝还在不同场合说过对太子的不满,甚至和王章两位辅政大臣说过:另立储君如何。
太子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刀剑无眼,二皇子勇猛,太子节节败退,皇帝看得眉头皱着,对太子的软弱非常不满意。
在一旁,沈宥豫捏着拳头,看二皇子那戏耍的态度恨得牙痒痒,明知太子忙安南灾情的事情已经五六日每天只合眼一两个时辰,体力本就不及,还处处使着刁钻的招式……沈宥豫不敢看阿父,但对父亲的做法很抱怨。
“老六啊,你这段时间都做什么去了,中秋都不回来?”
沈宥豫闷闷地说,“三哥从来不关心我做什么的,怎么突然问起?”
“做兄长的,怎么能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