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离问清楚所有情况后,挂了电话。
易浅正坐在茶几边,一颗一颗地给常离剥瓜子,白色的瓜子仁在小瓷盘里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哎,”常离坐到易浅身边,碰了下他的胳膊,“刚派出去跟着欧源的人回消息了。”
“那边怎么说?”易浅捏了一小把瓜子,喂进常离嘴里。
常离嚼着瓜子仁,“那边说,李辛和欧源在一起,欧源在小剧场接了李辛,把他送回了家。”
易浅一脸不可思议,“欧源和李辛?怎么会这样?他们两怎么混到一起去了?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不清楚,我让人去查了,还没回话。”常离皱着眉,“这事我们要不要告诉深哥?”
“当然要告诉他了,他上次不是要你随时汇报吗?”易浅说。
“我说的是李辛,要不要等我的人查清楚了再告诉深哥。”常离问。
“我也说的是李辛呀,”易浅耸肩一笑,“深哥告诉过我们兵贵神速,什么事都要讲究个速度,不用等了,看到什么就告诉他什么。”
“你说深哥感情方面......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要不你跟他说吧?”常离说。
“行,我来说。”易浅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等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他今天被老秦总叫回家了,估计又是一顿闹,等他们消停了再说。”
被易浅说着了,秦家父子又在家里吵起来了。
事情的起因是吴芳去大悲寺呆了几个月,这天回家,要把儿子叫回家一起吃顿饭。
难得吴芳起了一次家人团聚的心,秦深二话没说答应他妈,晚上回家陪陪父母。
进门的时候家里气氛就不对。
秦达楷坐在沙发这头,眉头紧皱地板着脸。
吴芳坐在沙发那头红着眼睛。高贵的白凤,就是哭丧着脸也美的惊人。
秦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弯腰在玄关处换了鞋,脱了外套递给恭敬等在一旁的阿姨,小声问,“阿姨,怎么回事?我妈刚回来两个人就又吵起来了?”
“嗐——”阿姨弯起胳膊挂着秦深的外套,另只手挡在嘴边,“又说起那个谁了,夫人正伤心着呢。”
秦深眼神冷冷地扫过沙发上的两个人,“阿姨,准备吃饭吧,我饿了。”
“好的少爷,我马上把饭菜端出来,都做好了,夫人说等你回来就吃。”阿姨先把秦深的外套挂到墙角衣架上,再去厨房端菜盛饭。
饭菜摆满一桌,秦深先坐到餐桌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爸妈,过来吃饭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吴芳小声抽泣起来。
秦达楷扭头看了吴芳一眼,更往沙发扶手上靠了靠,无动于衷。
秦深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吴芳身边,弯腰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塞进吴芳手里,“妈,吃饭了,你把我叫回来自己又不吃。”
吴芳接过纸巾按在眼皮上,薄瘦的肩膀抖地厉害。
秦深冷眼看着,“吃饭吧,你们不吃我先吃了。”说完后起身,冷漠地走回餐桌。
眼前的这幅场景,秦深不知道已经看到过多少次了,习以为常,就连一听到吴芳哭就烦躁的感觉都习以为常了。
从小时候的恐惧,到现在的平静面对,他长大了,已经学会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会好声好气地转移话题,但是他不愿意安慰吴芳,更不愿意去劝秦达楷。那样做会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即使父母看上去那么的无助悲伤,秦深也不愿意伸手去拉他们一把。
是他们亲手把年幼的秦深推远的,推到一个很远很远的距离,是当年的秦深不管怎么大哭伸手索求都无法感受到父母怀抱的距离。
当初你们的冷漠,现在还给你们。
不要把你们痛苦的根源算到我头上,分分合合都随你们,与我无关。
秦深如吴芳所愿,变成了跟秦达楷一样的,冷漠的人。
吴芳自己抹着眼泪站起来,低垂着头,缓步走到餐桌边坐下。
秦深眼角余光往客厅里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继续夹菜吃饭。
“你跟你爸一样无情。”吴芳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
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在半路停了一下,又继续落在桂花山药糕的盘子里,秦深夹了一块糖霜最多的山药糕,丢进嘴里,慢慢嚼着。
“小深,你不会拥有爱情,就像你爸一样。”吴芳扒着碗里的白饭,“因为没有人能受得了你的冷漠。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捂不化,我捂了几十年都没捂化......”
一块山药糕吃完,秦深又夹了一块儿,没吃,放在身前的骨碟里,“妈,你今天叫我回来是想告诉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有爱情?还是告诉我我爸没有爱情?”
吴芳放下碗,精致的嘴唇半张着,怨恨地看着秦深。
“我有没有爱情不用你操心,”秦深说,“至于我爸,他有没有爱情你最清楚,也不用告诉我,我一点儿都不关心。”
“秦达楷!”吴芳忽然把筷子一甩,大声叫起来,“你来看看你的好儿子,你听他说的什么话?我白生他白养他了......”
餐厅里开始回荡吴芳喘气哭泣的刺耳声音。
秦达楷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背着手踱步到餐桌边,表情威严,“小深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妈妈?”
秦深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成人世界避重就轻的虚伪,不想看,低头吃了骨碟里的那一小块山药糕,揪过一条雪白的餐巾擦擦嘴角,“我吃饱了,你们慢点吃。”
说完起身,轻轻把餐椅拉开,转身再把餐椅推回原位,“我这段时间挺忙的,就不回来住了。”
说完抬头看了秦达楷一眼,抿抿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