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毕业了，店面开起来了，还有其他的理想，也准备去实现。”田小安小脸恬静，眯着眼眸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日子。

　　“振斌说过完年会有个长假，我们一家三口打算出国旅游。”于宁神色温柔含笑，一点都没有炫耀的意思，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眉梢上扬。

　　三个人相视一笑，没再继续说话，静静地躺在椅子上，仰首欣赏着冬日天空的夜景。

　　直到许久后，于宁忽而开口，问了一句话：“一航，这么些年了，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人过日子？”

　　陆一航愣了下，随即认真地道：“如果我有这个心思，就不会在当年做出那样大胆的决定了。既然我冥婚嫁给了关锐，这辈子就只是他的男妻，不会再跟其他人有任何瓜葛。”

　　于宁心疼地望向他：“你难道不累、不寂寞吗？这一辈子，时间那么长，你怎么熬得过去。”

　　田小安没有发表意见，视线平静地看着陆一航，仿佛也在等他接下来的话，即便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可还是想要亲耳听一听。

　　“我有对关锐的爱，我还有儿子的陪伴，我并不寂寞，也不觉得累。真的，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就这么过一辈子，挺好的。”

　　田小安伸手握住了陆一航，眼圈微微泛红：“二哥，你很坚强。”

　　陆一航扭头，目光含笑：“人都得坚强，无论遇到什么事，只有自己可以帮自己。”

　　于宁叹口气，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当年换做是他，振斌出了意外，他肯定没有勇气面对一切，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殉情追随。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傻，但于宁清楚自己的个性，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弱，绝对受不了那种爱人离世的绝望和崩溃。

　　“所以说，当年您二老在挑选人的时候，在振斌和关锐俩人之间犹豫不决，最终选择了关锐，正是因为担心于宁会受不了寻短见，才让陆一航抗下了所有痛苦？”

　　书房内，情绪稳定下来的众人，冷静地听着何老爷子陈述当年的反间谍计划。

　　“你说的不错。小宁不如一航坚强，我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关锐最合适。第一，他的身份只是在特种军服役不久的新兵，由于关家和何家的姻亲关系，正打算调离前往西洲的维和部队，等将来回国就是吃军粮的高级军官，一辈子前途无忧。这样的人，敌人从不会产生怀疑，也不会想到他能舍弃生死做一名间谍。”

　　“第二，关家这些年因为跟何家走得很近，一直在军区内遭人病诟，虽然关家人并未做出格的事，但军区那些人想抓把柄有的是机会，不过是看在何家势大一直迟疑而已。与其等那些人早晚会下手，还不如主动出击打脸，让那些人无机可乘。”

　　“第三，关锐的两个哥哥资历平平，在军区握有实权却腹背受敌。他的父亲在政界不能干预军事，关老爷子心里也着急啊，所以才会找上我商量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狠狠地磋一下关锐的性子。任务完成了，关锐就是关家将来唯一的指望。如果失败了，关锐死了还是个烈士，活着就会被彻底放弃。”

　　如此残忍却又现实的话，让何浚颢胡乱抹了把脸。他看了眼神色平淡的关锐，心情格外复杂翻滚。不过是几年时间，就把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给打磨成了一副刚毅坚韧的军人形象。由此可见，其中关锐一定是受了不少罪。

　　严硕不可思议地道：“关老爷子真狠的下心？”

　　“关老爷子正是因为太疼爱关锐了，才会下定决心送他去特工组参与行动，趁这个机会好好锻炼他。训练初期只是第一步，那个地方你们都清楚是什么样，如果连那点苦都吃不了，那关老爷子就会完全放了关锐，让他做个真正的富家子弟。”

　　“所以，关锐还是坚持下来了。”卫振霆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关锐，漆黑的眼底透着一抹心疼和心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庆幸。

　　关锐似有所感，看向卫振霆缓缓地扬起嘴角：“卫哥，当初的承诺我做到了。我没有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特种军人。”

　　卫振霆霍地站起身，本想一拳揍上去教训这臭小子一顿，居然敢瞒着他去做了潜伏间谍，还玩了一套金蝉脱壳的把戏，把所有人都骗得好苦。可当他看到如今军姿笔挺军功显赫的男人，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了，便从心底油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与有荣焉。

　　卫振霆眼眶一热，重重地拍了拍关锐的肩膀，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好小子！”

　　严硕大步窜起来凑上去，一脚踹了踹关锐的屁股，笑骂道：“臭小子！害得哥哥们为你掉了不少眼泪，等回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关锐收起一本正色的表情，掩去眼底的湿润，笑嘻嘻地应道：“诶，哥，弟弟改天一定赔礼道歉。”

　　何浚颢从一脸懵逼中回过神来，有些不满地看向何老爷子：“爷爷，这么重要的事，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甚至连爸他们都瞒得密不透风？”

　　何老爷子瞪他：“告诉你们才会坏事！你以为当年小安被绑架的那件事，真的是敌人故意挑衅吗？”

　　何浚颢一听，怔住了：“难道是爷爷你……”

　　何老爷子故作深沉地喝了口茶，半晌后，才道出实情：“M国近些年来越来越过分放肆，不仅派遣了多名特工间谍潜入国内进行军事偷窃，更是利用其他国家的政治矛盾将目标转向我们，混肴视听。前几年沈耀南的那件事，就是个导火索。林家和唐家虽然成了卖国贼，但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泄露太多机密。他们不是傻子，根本不会轻易中了敌人的圈套，只不过是利益熏心，被敌人利用了而已。”

　　“本来当年我们推举唐家上位，也正打算把手里的实权一点一点交出去，让唐家安安心心的在总统位置上，让我们好趁机卸下一些担子。咱们三大家族历代数百年的辉煌荣耀，无论经历哪个朝代都会有收敛锋芒的时刻，这才是家族长久不衰的生存之道。无论是唐家想上位，还是林家想上位，都不过是给咱们三家营造喘息的机会，低调行事才能平稳发展。”

　　“可后来，因为小安的原因，闹出了不少事。你们三个年轻气盛，冲动暴躁，做事也不顾前后，若不是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在背后出谋划策，别说平安救出小安，就是你们仨也得赔掉一条命不可。后来我们几个就坐下来商量，既然唐家和林家给脸不要脸，非要上赶着出卖机密来赢得敌国的支持，那就不如将计就计斩草除根，以免将来祸患无穷。因此，趁着你们三个去西洲找沈耀南报仇，我们就提前制定好了反间谍的策划方案，第一步，就是转移敌人的视线。”

　　“西洲方家不过是块踏脚石，方誉的父亲明面上给林家做事，其实早就投靠了M国，参与了吉姆博士的新型毒品研究。他们打算把这些毒品赃物转移到公海上，通过国内的黑道组织交易，一点一点的渗透国内市场，专门卖给那些明星和富二代，通过毒品来控制那些人，给我们制造混乱。后来唐家和林家被你们三个臭小子给搞下了台，我们就顺势而为，让敌人以为我们开始了内战，让敌人放松警惕，这是第二步。”

　　“第三步很简单，就是挑选最合适的人签下生死状。那么这个人选谁好呢？本来我心目中的人选，是振霆。你作战经验丰富，又具有良好的心理素质，通过训练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间谍特工。可后来我一想，振霆的身份太特殊了，就算你假死脱离，敌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三大家族的继承人之一，会这么轻易丢掉性命。那就只剩下关锐和振斌最合适了。但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改变了主意。水家的那位姑娘私底下有异动，我派人查到，她以前出国留学时，曾跟着吉姆博士当过一年助手，后来资料销毁回国，安安分分地当起了世家小姐。”

　　“于是，您老人家就利用这一点，找借口放过了水家，让水司令仍挂有军衔，却在军区处处受阻。水伊雯心有不甘，才会被唐天祈不惜重金扶持，期盼有一天水家为他所用。然后，您又借由马天宇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以及我们三个暗中所做的蓄意报复，制造了小安成功被绑走的假象，顺水推舟的就把关锐送走了。”

　　何老爷子淡淡颔首：“那个吉姆贪心不足，想要研究你们功德食品里的活性分子从何而来，才会派了一支雇佣兵潜伏到福园，找机会对小安下手。可惜，我们也防备不及，那些人奸猾无比，不仅想方设法把小硕的母亲引回国，更是利用严家那小姑娘对小安的车子做手脚，最后，竟会让小宁遭了一场罪。”

　　卫老爷子趁机插话：“当时小安的替身都准备好了，谁想到小宁急着上学先上了车子，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能作罢。可我们都没有料到，小宁当时会怀有身孕。唉！”

　　卫振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道：“爷爷您不用再自责了，小宁说他谁也不怪。”

　　卫老爷子惊讶地看向孙子：“他想起来了？”

　　卫振斌吸吸鼻子，点头：“生戎戎的时候就恢复记忆了，后来在我怀里哭了一场，就告诉我谁也不要说，让大家都以为他想不起来了，也让所有人的心里都不会再有愧疚和负担。”

　　卫老爷子唏嘘不已：“小宁这个孙媳妇，是个好的！”

　　何浚颢瞥向何老爷子，问了句心底琢磨不透的话：“既然爷爷一切都筹谋周密，反间谍计划也顺利展开，那么我想问一句，关锐潜伏成功的前提是什么？”

　　何老爷子赞赏地看了眼孙子，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问的问题一向犀利精准。

　　“唐天祈没有死，他想将功赎罪，帮助关锐潜伏。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作为污点证人上国际法庭，为我们国家争取胜诉。”

　　直到此刻，众人才恍然大悟。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不语，心思各异。

　　只有何浚颢，拧着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后的懊恼。

　　何老爷子眉心一跳，眼瞅着孙子越想越明白，他觉得赶紧离开比较好。

　　“爷爷！”

　　何浚颢突然大喊一声，吓得何老爷子一个哆嗦。

　　“臭小子你叫什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