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试好话筒,他从容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徐临越。”
话筒的声音响彻大厅,与路晓月的口型完美吻合。
徐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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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午夜,度假山庄像是遗世独立的一盏灯火。
人工湖边的围栏上挂着星星灯,陶婷踏上木板沿着湖徐行,风轻轻柔柔,携着凉意和潮湿的水汽。
演讲完,徐临越又溜走了,此刻靠在栏杆边,手里夹着一根烟,静默地吞吐。
挺括的西装有了褶皱,头发被风吹乱,他沾染了些疲态。
陶婷走过去,没有刻意制造偶遇,在两人对视的时候浅浅笑了下,然后便学着他的样子,弓腿用后腰抵着栏杆。
“不去跳舞?”徐临越抖了抖烟灰,偏头问她。
陶婷摇头:“僧多粥少,路晓月又不愿意陪我跳。”
徐临越低低地笑。
湖面泛起涟漪,映着路灯的波光。
陶婷倏地问:“你猜我这件礼服多少钱?”
刚想说“你是不是喝醉了?”,徐临越猛地反应过来,咽下原本要说的话,把烟送到唇边・。
“香水是转手闲置,裙子呢?”
徐临越不太想回答,但继续沉默就有失风度,他说:“就当体恤员工吧。”
陶婷点点头,像是接受这个说法。
“但我不太想和你说谢谢。”
徐临越却笑了:“为什么?”
陶婷转身看向湖岸的对面,黑黢黢的密林,风吹动树叶又隐约可见微光。
他撞见她的窘迫却不能理解她的考量和选择。
他的大方慷慨并没有让自己满怀感激,陶婷清楚这不是一份礼物,徐临越可以美化说成是体恤、是对员工的奖赏犒劳,但她知道,这本质上是施舍。
陶婷可以接受Lambert是任何人,除了徐临越。
但事实偏偏如此。
实在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心里涌起的酸意又无法视而不见,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样又让我觉得你很遥远。”陶婷低着头说,“我不想永远仰头看你。”
她说完便后悔,风把大脑也吹乱了,以防自己再说错话,陶婷丢下一句“对不起”,直起身想逃走。
胳膊被人轻轻扯住,她抬眸,对上一双黑浓的眼睛。
眼角眼尾尖尖,瞳孔乌黑明亮,映着粼粼波光。
徐临越俯身弯腰,将视线与她齐平。
“这样呢?”
5.第五朵玫瑰
夜风一吹,发丝拂过脸颊,露出颈侧一段白皙的皮肤。
陶婷的长发乌黑如墨,松松地用丝带挽成一束,凑近了,能闻到很淡的木质冷香。
徐临越放轻呼吸,回过神来,倒对自己的此番举动有些不解。
大概是酒意上头没了分寸,周身的环境又太昏昧。
距离太近,他将陶婷脸上的震惊慌乱尽收眼底。
吓到人家姑娘可不好,徐临越敛目,褪去嘴角的笑意,干咳一声挺起上半身。
他刚要开口再说句什么补救,眼前的光亮倏然被挡住,随之而来是唇上的温软。
陶婷搭着他的肩,踮脚轻轻一吻,像岸边的桃花被吹落在水面上,风将呼吸和心跳一寸寸拢紧。
徐临越一颤,伸手想去抓那瓣桃花,却已随风飘走。
他站在原地,用目光追随,看红裙摇曳长发散开,午夜前的灰姑娘落荒而逃。
半晌,云层散开,清白月光映亮人间。
徐临越揪了下发热的耳朵,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空气里还残留着酒气和冷香。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黑色丝带,缠在指间,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水晶鞋。
看来醉了的不止他一个。
本打算抽根烟的时间就回去,徐临越又点燃了一根。
奶白色烟雾融于夜色,他摘下领带解了最顶端的扣子,理不清的烦恼又多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