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天劫]
第3节对良家妇女施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态龙钟的三奶奶也说,“节哀顺便吧,孩子,你老爹今生的修行已满,所以去投胎享受来世的荣华富贵去了。”
想想他们的话并无恶意,我就什么话也没说。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求菩萨保佑老爹的在天之灵,让他能含笑九泉。像道士先生和三奶奶说的那样,来世投胎到那富贵人家,不再一生一世受尽那贫穷之苦。
两个多月来第一次上街。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路过冰源人矿泉水公司代销点时,看到李梅花还在那里上班。我顿生困惑:她不是辞职了吗?这时,一辆破旧的蓝箭牌双排座在我的身边停下来。车上的人刚伸出头来,我就看清楚来人是李大贵。“节哀顺便吧,易生兄弟。”李大贵关心地说着。我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李大贵从裤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抽了六张递到我面前。“这是公司给你的工资,以后你不用来上班了。”李大贵为难地说。“这样也好。”我简单地应了一声,然后接过钞票,看都没看一眼便装进裤包里。
“易生兄弟,我无能为力了。”李大贵点燃一支烟,“我为你说尽了好话,可是公司没有听取我的意见,最终还是把你辞了。说你只会给公司添麻烦,影响公司的荣誉,上次在送水的过程中对良家妇女施暴,这次又在上班时间调戏女职工。”
“调戏女职工?”我摸着脑门反问道,怎么想也想不起有过这样的经历来。
“李梅花是这样跟公司说的,女人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李大贵说这话的时候,刻意扭头看了看李梅花,“瞧,她对面坐着的那个,是她才认识的男朋友,刚来我们这里上班没几天,笨头笨脑的像头猪,一点也不像兄弟你机灵。我痛心啊。”
我随便答理一声,对李大贵带给我的这些信息毫无悲喜可言。现在,我把生命都看得很淡了,更何况这些不痛不痒的芝麻小事。
就在我们说话之时,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飞快地从我的身边驶过,并鸣了一声喇叭,表示向李大贵问好。李大贵也按了一声回应。我回头一看,开车的人是李莫。我心里一震,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妈妈。
我痴痴地望着李莫的轿车混入车流之中,直至消失,李大贵对我说些什么我都没听清楚。“喂喂喂!还在为她陷害你的那件事生气吗,这李莫比李梅花更歹毒,正儿八经的蛇蝎心肠……”
“你不能这样说她。”我立即打断李大贵的话。毕竟是骨肉连心,自从老爹临终时说李莫是我的妈妈时,虽然我还没有从心里真正接纳李莫,但听到别人说她的坏话,我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我操!这是什么世道,替你说句公道话,替你打抱不平,你还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有球什么意思嘛,我去上班了。”李大贵骂骂咧咧地开着车走了。
李莫的出现在我的心里一石击起千层浪。在这座炎凉的城市,我最亲的人,也是唯一的亲人老爹离开了我。我每天除了感到无限的悲痛,同时还感到无限的孤单。正当我觉得举目无亲的时候,李莫却出现了。虽然她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好的印象,但她毕竟是我的妈妈,离开我十多年的妈妈。
我多想叫李莫一声妈妈,多想听她亲切地唤呼着我的名字,用她的手抚摸着我蓬乱的头发,然后把我搂入怀中,那我该有多幸福。对于一个年方六个月就失去母爱的孩子来说,内心深处永远都是凄楚,永远都是寂寞和孤独。更何况我从小至今走得跌跌绊绊,多灾多难,现在又痛失亲人,那心灵的创伤,那心里堆积的苦楚,或许除了母爱,人世间再也没有良药可以慰疗。
十九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年的时间弹指即过,悲痛的无限蔓延更显得生命的短暂。这一年的时间里,我过着隐士一样的生活。我常常白天蒙头大睡,直到傍晚才走出家门,坐在破旧的院落里看着悲壮的夕阳渐渐从西山上沉下去,看着群鸦起起落落,相互啼啄,看着美轮美奂的晚景被黑暗所吞噬,直到黑暗笼罩着金碧辉煌的城市。
我一直坐到夜深人静。我的心中偶尔也会闪过丝丝不安与忧伤,但很快就被徐徐的晚风吹得烟消云散。唯一让我感到有所变化的,就是觉得自己又比先前成熟了许多。我将十多年来的苦难生活和种种不幸付之于晚风中的声声苦笑。这十多年间,生活太过于艰辛,太过于贫穷,回忆中痛苦与悲伤无处不在,像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使我苦不堪言。
一声又一声的苦笑之后,我又发现自己直到现在,仍然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连大喜大悲的心情也渐行渐远。每天毫无意义地面对月升日落,坐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看着黄昏托着夕阳,看着星辉接纳大地,然后再重复着永无休止的回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