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宿命]

　　第10节牛屎上的鲜花

　　我已经第六次用手掌擦掉鼻尖上吊着的长长的分泌物，不过我坚信这并不是冷的定义，而是一般的条件反应。此时我的心田之间是那样的火热，我的心情是那样的欢畅，以至于使我感到这个严寒的冬天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美好，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深得民心。

　　小弱终于在呼啸着的寒风中姗姗而来，但我并未因此而感到格外高兴，因为我坚信小弱一定会来，而且应该比现在早来半个小时以上。当小弱来到我的面前并站定时，出于礼貌，我象征性地对着她微笑。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约你出来的，应该我先到才对，哎！真的不好意思。”小弱一边对我说着客套的话，一边刻意抖落着她身上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这莫非是在暗示我，她又买了一件新衣服，要我注意她，最好是用世间最好听的花言巧语来夸赞一番。这是女孩子与生俱来的德性。我懒得看，更不想夸。说来也怪，我贫贱的骨子里偏偏没有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成分。我从来就没想过用花言巧语来讨女孩子的欢心，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这副尊容说出那些违背良心的话来，简直就是牛屎上长出了鲜花，没有什么现实意义。

　　我没有按照小弱的意思去夸赞她。“给你的，喜欢吧？”我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把一个方形包装的礼物递到小弱的面前。当小弱看到我手中的礼物时，那吃惊的样子让我感到非常意外。小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啊”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合下来，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久，好像被我强奸了，而且至少是连续三次。

　　“都已经给你说过几千遍，几万遍了，叫你不要买东西送给我，你就是不听，偏要买，你是什么意思？”小弱合拢嘴巴后才说，并用一双满含责怪的眼睛盯着我，像是我做错了天的事，犯下了滔天的罪。

　　“没什么意思，你收下吧，我可能要去找点事情做，以后很少有时间上网了，我们说话和见面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我想到裤包里不多的钱，就这样说。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心里酸酸的，第一次有了那种莫名其妙的说不出的伤痛。这种伤痛隐隐约约却又真真切切，似乎在暗示着我后半生的命运。我也仿佛看到未来的某些事物。那些象征命运的事物流星一样从我的脑海中闪过，不停地冲着我坏笑，我已经闻到它们的气息，听到它们的声音。但它们终是虚如幻象，我又无法辨识这些未来之物是凶是吉。

　　在那一瞬间，我又惊奇地发现自己突然成熟起来，像是被佛祖点化，第一次感觉到过去的自己是那样的愚昧无知和荒唐可笑。嘿嘿！嘿嘿！没想到我真的笑出声来，竟然把面前站着的小弱当成本来就应该在那里的一件城市装饰设施，她与那些冰冷的垃圾箱应该有莫大关系，而与我毫不相干，也毫无联系。

　　“你笑什么？”小弱偏着脑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时我才想起她的存在，想起她是我的漂亮朋友。“没什么，你收下吧。”我吸了吸鼻子，思想就回归肉体，整个人跟着回到现实中来。我把礼物递到小弱的手边，示意她快点收下。“那你能告诉我里面是什么吗？”小弱说。

　　“千里送鸟毛，礼轻人意在，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回去之后就知道了。”我斯斯文文地说。“呵呵，在学校的时候不好好念书，连这句话都说不成，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下回不要说错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你们家也不是很宽裕。”小弱说完，然后接过礼物，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我就喜欢小弱这种直言直语的人。要是她把“你们家也不是很宽裕”改成“你们家穷得丁当响”，或者“你们家穷得一蹋糊涂”之类的话，那我就更乐意听了。我觉得那样更真实贴切，更名副其实。这一生中，我最喜欢听到的汉字就是这个“穷”字，它听起来是那么美妙，那么亲切，感觉它就像是我的老爹一样。

　　“其实我约你出来也没什么正经要紧的事，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顺便请你吃饭。”小弱玩转着手中的礼物，端详了好一阵又才说道。“好。”小弱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抢着大声地答应了。对于吃饭这件事情，我一直认为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要立说立行，真抓实干，要认真对待，马虎不得。就像老爹常说的那样，人是铁饭是钢，三天不吃饿得慌。所以只要有人请我吃饭，不管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我从来都不会推辞和拒绝，每一次我都是有请必去，有去必吃，永远乐此不彼，不会让任何一个请我的人失望。即使是刚吃过饭又被别人随便张罗一声，我也会欣然前往。久而久之，我就从理论联系实际中准确地理解了历史书上说的民以食为天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