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背篼]

　　第6节背篼精英和黑马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向郊外走去。宁城的边沿，搅拌机轰轰隆隆的声音乍听有气无力，时断时续，细细听起来，却是那样的缠绵悠长，好像一年半载不会停息。我循声望去，十几个泥水工正在一栋未完工的大楼前有条不紊地干着活。我立即来了精神，对啊，我应该像他们一样去做泥水工。搬砖头，抬沙子，背水泥，扎钢筋这些苦活杂活，一般很少有人做，虽然工钱少，可是总比闲着好，何不去干上一阵再另作打算？想到这里，我大步流星朝着那些正在作业的泥水工走去。

　　“就是工地上需要人，也轮不到你了，你看看路边那些背篼，他们比你更想干。”一个年龄稍长胡子拉碴的泥水工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样子像我老爹一样，慈善和蔼而又可怜巴焦，我对他一下子就有了一种亲切感。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居，穷人与穷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我顺着老泥水工所指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不少的背篼。他们三五成群地靠着墙壁聊天，不停地东张西望，还时不时地向这些正在作业的泥水工投来羡慕的眼光。就在这时，一辆公共汽车在离背篼站着聊天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位中年妇女从车窗里伸出手来，向背篼们招了招手。背篼们见状，立即争先恐后蜂涌过去。刚跑到车旁，就麻利地扔下箩筐，齐刷刷挤上车去。没多久又都两手空空下了车。接着走下来的是那个招手的中年妇女，她后面跟着一个头发蓬乱的背篼。那个背篼吃力地抱着两袋米，一蹦一跳走下车来。

　　公共汽车这时开走了。那个背篼把两袋米放在自己的箩筐里，然后背起箩筐乐颠乐颠地跟在中年妇女的屁股后面走了。那些没有抢到生意的背篼懒洋洋地提起自己的箩筐回到原处，又三五成群地聊着天，不停地东张西望，回到原先的状态，成了宁城里一道独有的风景。

　　“一天下来，他们能挣多少钱？”我问老泥水工。“这个是说不准的，有的一天挣几十块百把块，有的一天也就只能挣十多块钱。一般来说，轻便的东西又到顾主家不远，一次就只能挣一两块，很重的能挣三五块。当然还要看顾主是什么样的人，有的人斤斤计较，不会多给一分钱，有的人看到你可怜，他会多给点，一次给个十块八块，也是常有的事情。”老泥水工泛泛而谈，对背篼挣钱的情况了如指掌。我就在心里想，或许老泥水工也曾是背篼出身。

　　“如果运气好的话，也很不错。”我说。我被老泥水工说得有点向往背篼生活了。我又想，一天能挣几十块百把块，多好的美差，说不定比老爹修鞋还要强。“哎！可是现在世道炎凉，人情冷漠哪，越是有钱人，越是视钱如命，穷人挣钱不容易。就拿我们这行来说吧，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八九百块，除去吃住的开支，一个月也只能挣四五百块。我是乡下人，在城里还得租房子住，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家中有老有小，每月都要系紧裤腰带，省吃俭用往家里送钱，供娃娃上学用，供老母亲买米，供媳妇买针头线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命中才有八角米，走通天下不满升。”

　　老泥水工的一席话让我感触良多，我想和他说点什么，可是我想到自己的家境和处境，我就感到无话可说。

　　辞别老泥水工，我在心里就有了一个新的计划，我决定去当一个风流倜傥沾花惹草的新生代背篼。我知道背篼挣钱即要靠苦力还要讲运气，但说不定我的命比别的背篼好，我天生来就是背篼行业中的精英和黑马，每天都能挣大把大把的钞票，让所有的背篼都在我的面前自叹命苦，一个二个乖乖地卷铺盖走人，回到乡下老家去面朝黄土背朝天耕田犁地养牛喂马生儿育女从此不问世间事。

　　还有，说不定我一生福星高照，命犯桃花，艳福不浅，总是隔三差五走桃花运，行风流事，日日夜夜享尽云雨之欢。因为男人像土牛，他们力气大，一般不会找背篼帮忙，除非是很重或者很脏的东西。女人就不同了，尤其是那些不曾经受风吹日晒弱不禁风的娇小姐，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费了她们十斤以上的力气，她们就会找背篼帮忙。万一我们的宁城风水不好，总是盛产女性性饥渴或者变态狂，她们只钟情于背篼，那么，嘿嘿。想到这些，更加坚定了我做背篼的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一轱辘从床上翻下来，心急火燎地上街去，花了十一块五毛钱，买了一个箩筐背在背上，哼哼唱唱阔步走上了我的背篼征途。以我初出江湖的经验，我觉得干这种活应该去车站，那里流动人员多，并且大多带着沉重的行李，他们一定很需要背篼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