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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华引 第145章

宸华引 河阳织造 2768 2021-05-07 03:19

  他的话只说了半句,沙启烈却已经放松下来。

   那书生的确不会知情,因为青鸾书院中接触到他的学生,全部都是他们精挑细选的“自己人”,为的就是将那老实书生与外界彻底隔绝起来,对他们所做之事一无所知。

   “这个人不能明着除掉,留着总归是个隐患”,沙启烈笑笑,嘴角一丝阴狠,“幸好京都及时递来了好计策,从他身上下手,咱们也终于能对这个眼中钉动手了。”

   张吏员拱手一笑,“大人放心,人已经安排好,这两日怕就是能凑齐了。”

   沙启烈按按发红的双眼,“那么眼下只剩粮食这一件事了”,他摊开手露出掌心里薄薄一折信笺,“京都来信,是既然举事在即,就趁着天暖之前多收些粮,一部分消耗,一部分作为储备。”

   今年收成不错,如今与土奚律互市一开,粮食一定能卖上好价钱。目前只是天寒路滑商队南行,待春日回暖,必定有大批民众卖粮,到时落到他们手中的恐怕就更少了。

   因此,天暖之前多收粮食是必要之举。

   听到“收粮食”三个字,张吏员眉毛一颤,别人听不懂,他却最清楚沙启烈所谓的“收粮食”究竟是要做什么。

   他艰难地开口,“这事做着风险太大,从前零零星星偶尔为之还好,要按京都来信的指示,大人怕是很难做,还不知会出什么天大的事来。”

   沙启烈紧皱眉头,望着手掌里折起的信笺呆愣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做吧,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风险越大,功劳也越大。”

   他攥紧拳头咽下另外半句话,京都那些人的命令,违抗了是什么下场?还不如现在冒险一搏。

   这既是京都那帮人最大的资本,在举事之前,若他沙启烈出了什么事,京都的人自然要千方百计为他奔走遮掩

   羊肠小道的尽头是几间茅草屋,草屋旁围起一圈树枝扎起的栅篱。

   栅篱的外围另围了几个小圈,分别关着两头羊,几只鸡和一群鹅,不远处还有一方小池,蓄水不多,灰黑的湿泥之上零星撑着几株枯荷,别有意趣。

   呵,李冲远远看到这样的景象不由心底暗赞,这是真的隐士。

   与一路行来所见的颓败荒芜景色相比,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此处可堪入画,多好的田园归隐场景,读书之人的居处当如是。”

   费文理两手撑着后背,喘了几口气,眼睛里却闪闪发亮。

   李冲心里暗笑,文人哪,见到这样的图景,辛苦走山路的力气总归没有白费。

   武人林世蕃此时仍然气息平顺,一手悠然搭帘眺望,“这小院真不错,我要回家搭一个一样的。”

   费文理眨眨眼一笑,李冲把头埋低,他虽然不懂费文理话里的读书人情怀,但是很清楚林世蕃接的这句话里没有什么情怀。

   京都林府所在寸土寸金,要是再扩建起来依样搭个这样的院子,应该逾制了吧……

   一名老仆嘴里咕咕咕咕地叫着,手伸到木片钉好的鸡架中摸出两枚鸡蛋,轻轻放入脚边的竹篮里。

   那篮中已放着几把青菜和几个橙红的柿子,费文理看着茅草屋檐下的老翁和竹篮,眼睛弯弯,深觉触目皆可入画。

   老仆望见走近的几人,也不认生,眉开眼笑地迎上来,又向院子里喊道:

   “少爷,客人来啦!”

   费文理疾步上前拉住那老仆笑道:

   “德老伯,多年不见了。”

   林世蕃也向那老仆微笑颔首,见此情形李冲更不敢托大,赶忙拱手施礼。

   院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迎上来,他身材颀长面貌清雅,身上的旧灰布长袍一尘不染,已被洗的发白。

   与三人一一见过,举止得体,风度磊落。

   这样的风采,真像一个人,李冲揣度着,不久想法便被引证。

   几个人被引至房中,这茅草屋显然很少待客,屋中仅简单摆着几架书、一张书案、一把椅子。

   李冲还注意到窗台上下摆放了一大一小两个粗陶罐子,错落插着芦花和不知名的黄紫两色小花,让整个房里亮堂不少。

   但是,嗯,直觉上也让人觉得突兀不少,不太像是三十多岁独居男人会有的心思。

   他们进门后,德伯端来火盆架起柴堆,又找来几张竹凳,众人便围坐在火盆边取暖聊天,德伯和德嫂进了厨房开始张罗。

   几人谈天说地其乐融融,李冲注意到,这清雅男子与林、费二人都很熟络。

   他称林世蕃为兄长,仿佛是因家中长辈有交集。称费文理则用他的字号,是平辈文友的交情。

   李冲与人不相熟,只是静坐微笑,偶尔颔首称是。

   言谈半晌,费文理望着那清雅男子,口气柔和却略有责备,“过年也不回京都,老师和师母一定惦念得不行。”

   呵,果然是文阁老的家人。

   文阁老为官清肃刚正,虽为三朝帝师,生活却十分俭素克制,至今在京中的居处也不过是偏远地界的一座两进院落。

   他育有两子,长子文非汝长于乐理,一手古琴在天下士林人中颇有盛名,生性疏狂不喜官场,如今偕家小在祖宅生活。

   次子文非吾自小便有神童之名,能诗能文,当年人人都觉得他能科举中第继承父志,谁知在进士及第之后他的选择也令天下人哗然。文非吾自请离京归隐,说修书注典、教书育人才是他的志向。

   眼前的公子,想来便是那次子文非吾了。

   竟然是到沙洲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做了个教书先生,想想方才经过的青鸾书院,那么破败寥落,想必也没有什么学生。

   当时李冲还是家中斗鹰走马的纨绔,听闻文阁老两个儿子宁肯籍籍无名也不入官场便十分不解。

   如今看来,着实便是当时文人们所传颂的大家行径吧,不过他仍是不太懂的。

   德伯老夫妇两个在柴火旁支起一张小桌子,摆上饭菜,李冲拿出带来的好酒,几人围坐在桌前饮酒谈天。

   米粥的口感粗糙,手中的面饼也是略有些涩味,三盘菜里两盘素蔬一盘炒蛋,拿来待客的东西尚是如此,这文二公子的日常饮食可想而知要为难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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