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折扇往门外一指,唇角含笑,“司掌柜今日带了两驾马车来,后面那驾空车想必是来接我的。”
司隶牛点点头,随即又瞪大眼,是接他的,但是霓裳阁的人是不是动作太快了些?都是那个少年东家安排好的?
如意率先走出去跳上停靠在后面的一辆马车,又回头说了一句:
“我们少东家生意繁忙,往后跟司掌柜做生意,都跟我说了便是。”
说完向司隶牛颔首抿嘴一笑便进了马车。
走出店外司隶牛回头忘了一眼霓裳阁的店招,心里有些唏嘘,这家店看起来寻常,没一个是等闲之辈。
身后一阵“可可可”的怪叫,这是方才的厨娘,她将如意此前做的嫁衣样品和绣品那一堆物事抱出来,一并送往如意的车上。方才抱着东西的时候好像还是气鼓鼓一腔怨怼,现在又开始怪笑了。
司隶牛察觉身上有些发寒,也急忙转身上了车,向车夫挥手道:
“走吧,回撷珠馆。”
霓裳阁后院里此时春光正好,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梧桐阔大的树叶照进来,原本刺眼的强光变得有些柔和。
阿诺哼着有些怪异的小调走过树下斑驳的光和影,噔噔噔跑上承晔的房内,见承晔懒洋洋坐在临窗的小案后,身后是正在帮他梳头发的小禀义。
“什么事让咱们阿诺这么高兴?连小曲子都哼上了。”
小禀义手里握着一把白玉梳,见了阿诺便慧黠一笑。
“如意方才答应要替我做好看的衣裳。”阿诺道。
窗下镜前的两个少年都嘿嘿笑了一阵不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个。
如意原本将那些红色衣物从房中扔下来,阿诺自然舍不得听他说的烧掉扔了,喜孜孜地要自己收了来穿——哪怕穿不上,这么好看的衣裳每日光看看也是好的。
是以如意方才让她将那些东西如数送到马车上给撷珠馆的人时,阿诺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如意这次倒是大方,竟然主动提出要给阿诺做新衣裳作为补偿,阿诺自然欢喜的不行。
心情愉快,做事情也愈发轻盈细致。
阿诺手里此时捧着许多东西,最下面是一个木箱,其上有大小两个食盒,再往上还有一壶茶。
此时她一手捧着东西,另一手将茶壶放在加过碳的风炉上,又忙着将食盒放在外间食案上,摆出其中的干果点心。
最后才将那木盒递给承晔,“司隶牛方才拿来的,四百万两的银票。”
承晔哦了一声,接过木箱后就递给小禀义,在镜子里看看头发已梳好,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小禀义还捧着木盒愣在原地,“哥,这个给我做什么?帮你藏起来,帮你送回去给皇帝花销?”
没想到他们来了没几天就赚到这么大一笔巨款,关键是她哥空手套白狼赚的,几句话就让人把钱送来了。
想到这里,小禀义看向承晔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崇拜。巘戅玩吧戅
谁知承晔以一记白眼报她,从书案上拿了一个信封递给她道:
“给禀义叔,让他想法子帮我找个很会酿酒的工匠,别的没什么要求,只有一点,身份要禁得起突伦这边的查探。”
小禀义点点头将信封收在衣襟里,意思就是来之前要把工匠的身份做的很周全,即便查出来,也跟大宸朝廷、卫承晔沾不上半分。
承晔拍拍她放在案上的木箱,“这个由你支配,以你的名义在突伦做生意,只要能赚钱做什么都成,就像你爹在土奚律做的通源商行一样。”
“以我的名义?”小禀义不解反问道。
“需要你在江四六女儿江默之外再做一个身份”,承晔按按她头顶上毛茸茸的卷发。
“这个身份与卫承晔无关,与霓裳阁的少东家也无关,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新身份,带着赚钱这个纯粹的目的来突伦经商。”
小禀义有些回过神来,“只把霓裳阁单独放在明面,将来即便出事,也就是霓裳阁关门倒闭而已,这样丝毫不会损伤我们在突伦的其他经营,是这个意思吧?”
承晔一笑,递给她一盏茶,夸道,“小默冰雪聪明!”
霓裳阁众人之中,其他人的真实身份是可以在突伦暴露也不会有危险的,唯独承晔的身份不行。所以,在所有对外的交往之中,可以由他人来做的,他都不会亲自出面去做,只在背后坐镇便很好。
攫欝攫。就像这次与撷珠馆和天地酒坊的生意,他就全部交给如意一个人打理。
如意此时站在撷珠馆后堂。
这里陈设奢华,窗户是明瓦,房内一应陈设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铺着缂丝织锦的桌布椅搭,脚下是厚实的软毯,正中一座青铜兽足四方麒麟熏炉燃着香,浓郁的香气有些呛人。
如意皱皱眉,这样的布置,真是无趣,又压抑。
幸好不是要他住在这里。
司隶牛带他一同落座又说道:
“方才都木将军派人传了消息,三日之内做好布匹采买,选好裁缝绣工,三日后也就是四月五日,所有人全部要到都木将军府上闭门做活。”
如意点点头,王公贵族嘛自然是矜贵的,给自家女儿女婿做的衣物和大婚当日所用的东西,肯定是在眼皮子底下做了才放心。
“我自己有个小徒儿,绣活出的不错,也给带过来了。”
如意抬高声音向后面喊道:“念儿进来吧。”
司隶牛眨眨眼,眼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身形瘦弱肤色白净,手指指节有些粗,像是长期在室内做手工活计的人。
“如意公子的小徒儿,手艺肯定错不了。”
司隶牛点点头轻笑,衣袖一挥道,“叫咱们的人也来吧。”
立时有随从领命进了小院,不多时便又回来,身后跟着一队人垂首进来,在堂内足足站了五列。
如意失笑,随口恭维司隶牛,“司掌柜这手笔,果然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