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咱家小爷没在屋里。”
老仆见这衣着华贵的女娃满脸的杀气,以为是来寻仇的,紧张得全身不住颤抖,鼻涕和眼泪都流了出来。
“快说实话,李三思犯了大罪,要是他逃了,我就拿你顶罪!”
宜秋生怕李三思听到动静逃了,便信口吓唬那老仆。
老仆听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人不敢说谎,爷他昨夜出了门就没回来。”
宜秋心里兀自疑惑,巷子里已经传来嘚嘚的马蹄声,她知是黄岐带人来了,便拖着老仆开了小院的大门。
祖雍和黄岐一脸焦虑地逡巡在巷口,听到宜秋招呼便赶忙上前。
祖雍大叫道:
“我的姑奶奶,可找到你了,鱼儿咬钩了!有人出了十万两和我们对赌!”
宜秋闻言也是大喜,命黄岐等人搜检李三思的下落,自己急忙同祖雍往椒兰巷的大业赌坊去了。
“现在这些人也真够小心的,那前来对赌的人戴了顶帷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让手下人好歹先稳住他关在房内,便赶紧来找你。”
“哼,也没什么了不起,不是胡达的人便是李三思本人,马上就能知道他们真面目。”
宜秋冷笑道,这件事该结束了。
大业赌坊处于椒兰巷的核心地望,此时又接近黄昏时分,正是各处茶肆勾栏上客的时候,路上行人车马摩肩接踵的,惹得宜秋频频焦虑张望。
未到大业赌坊门口,便见到一群人围拢在路上指指点点,宜秋心内升起隐隐的不安。
祖雍的常随看到自家少爷和林府小姐来了,便赶忙上前禀告:
“少爷,林小姐,那和我们对赌的人坠楼死了!”
祖雍和宜秋闻言皆是大惊,跳下马分开围观的人众往里走去。
尸身俯在路面上,面部已凹陷,血肉模糊。
祖雍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立时背转身子呕吐起来。
宜秋虽然年纪轻轻,但毕竟历阅沙场已久,因而十分冷静。
祖雍的常随在一旁解释道:
“咱们也不敢随意翻动尸身,只等着少爷和林小姐过来查看。”
宜秋点点头,一眼瞥见那尸体身下露出一角纸封,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抽出那纸封。
她匆匆打开信封,细看之下,才知道这竟是胡达的绝笔信。
他在信中历数自己的四大罪状,指使管家胡自高绑架胡姬要挟傅制,试图破坏使团互市和谈;在京都传播互市失败、土奚律和突伦联兵攻打大宸的流言制造恐慌;谎称东山陵遇袭兵败,伪造东陵卫羽檄传入京中,四处散播兵败的假消息,以期引发京中混乱;又勾结余党请求皇帝支援东陵卫,妄图趁京中兵力空虚行变乱之事。
宜秋览毕冷哼一声,胡达官职只是兵部右侍郎,三品文官的职衔,手里无兵,如何趁京中兵力空虚行变乱之事?
况且,凭他一个人怎能谋这么大的局,这一系列步骤计划,定有不少同党参与其中,其中内情也是牵涉面甚广。
看来胡达背后的人已将他当做一枚弃子了。
宜秋凝眸细看地上的死者,从身形来看,确实与胡达很相似。
她又将脸转向身后的一名亲卫,他是方才将胡达跟丢了的人之一:
“此人是胡达吗?”
那护卫点点头,又摇摇头:
“属下跟丢之时,胡达确实穿的这件衣服。但是……眼前这具尸体已然是面目全非,属下也不敢确信。”
宜秋颔首,又转向祖雍的常随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人就死了?”
“少爷将人安置在二楼雅房之内,咱们的人就守在门外。过了一会儿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小的们生怕出什么事,便开门闯进去,结果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小的们见窗户开着,想着那人是跳窗跑了,赶忙下楼追到街上,那时他就从上面掉下来,人立时就没气了。”
平白从头顶上坠落一个人,又是这样血肉淋漓地在自己眼前死掉了,那常随说着仍是心有余悸。
宜秋顺着他的话,疑惑地仰头向楼上张望片刻,问祖雍的常随道:
“可搜过楼上?有无可疑之人?”
那常随支吾一阵,只好照实回道:
“小的们只道他跳窗逃了,着急下楼追他,是以……不曾到楼上搜查。”
宜秋恍然,对方只是祖雍的常随,平日里不过跟着他做些打鸡骂狗横行京都的勾当,哪里擅长做这样的事。
“你派人去找顺天府尹报案罢”,宜秋对那常随道,即便是坠楼自杀,也需要顺天府尹前来收拾。
此时宜秋却忽地目露诧异之色,蹲下身仔细看向尸体面部。
尸体整张脸皮肉绽裂辨不清容貌,面部自额角到颌下有很深的凹陷纹路,那伤口与地面并不贴合,看起来不像是单单因坠落所致,倒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
宜秋自知不擅此道,又对那亲随交代道:
“恐怕还得请刑部尚书沈迟大人来一趟,他是办案老手,现场有什么异常之处,他或许能看出来。”
那常随肃然领命,策马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