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江看了张尧几眼,疑惑地把文件拿起来阅读。
“我见过不少病人,他们的心理防线十分强大,以至于心理医生不能轻易进入到他们的世界中,我把之称为心理博弈。”张尧说。
“你第一次带我催眠陶林的时候,我便隐约有这种感觉。”张尧回答。
“那天我在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明显停顿了一阵,再回答我的问题。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在催眠状态下该有的状态。但我确认我自己成功催眠了他。接着我又反复问了他好几次同样的问题,最终在他口中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他解释道。
“这种状态,让我感觉他在理性地思考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你当时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余子江抛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我对陶林的状态不太确定,所以我不敢妄下结论,还得回来研究研究。”张尧说。
“我当时给他塞了名片,还想着他会不会再来一趟,好让我确定他的问题。我又害怕他看出我的端倪,会对我更有防备,于是用了个招揽生意的借口”他补充道。
原来张尧当时塞给陶林名片,并非是为了扩大自己的生意。
“可惜这招没有奏效。”张尧说着,叹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四仰八叉地瘫在座位上。
“你也怀疑他有精神分裂症。”余子江仔细翻阅着文件,抬了抬眉眼问道。
“你说了【也】。”张尧皱眉凝视着面前的余子江,想必他已经将余子江的想法猜了大半。
余子江叹了一口气,一下闭上了嘴。
“只是初步的想法。”张尧接着说。
“若是一个有精神分裂症的人,他的精神世界会独立出来好几个板块。通常会表现出严重的【表里不一】,就是心理与行为极其不符。”他解释了一番。
“倘若他真的有精神分裂症,那他就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是吗?”余子江问。
“如果病得很严重,是有这种可能的。”张尧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你认为是陶林分裂出的人格犯了罪吗?”张尧医生反问了一句,他猜到了余子江在想什么。
“你大可不比问那么多。”余子江显然是不打算透露太多。
“你这么回答,实际上是做了肯定。”张尧摊了摊手说。
“有什么办法证实你的这个想法。”余子江问。
“有倒是有办法......”张尧扶了扶额头。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种精神疾病的人身体里就像是有个塞子,只有将塞子扯开,他多余的人格才会流露出来。”张尧进行了一番形象的解释。
“我现在缺少的是能把塞子扯开的方法。”他最后说。
“也就是说,需要在特定条件下才能把分裂的人格激发出来对吧?”余子江点了点头。
“可以是特定的环境,甚至可能是见到某个特定的人,听见某句特定的话。”张尧补充道。
余子江把文件放在腿上,低头沉思了许久。
【特定的话......】他似乎在苦苦回忆着些什么。
“我想我这有一句话,你能帮我试试。”余子江说。
“什么?”张尧很是诧异。
余子江随手扯了张办公桌上的白纸,从桌角的笔筒里扯出一支笔来,低头刷刷刷在纸上写了句话。
他把纸条递给了张尧。
“你到底几岁啊?”张尧看着白纸,将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念了出来。
“这什么?”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我每次在陶林面前问这个问题,他都会变得很古怪。”余子江笃定地说。
“他表情一下会变得不自然,甚至会莫名奇妙地全身发抖。”余子江回想着,说道。
“我说句实话,这确实有点扯淡。”张尧看着字条,只觉得有些怪诞。
“你不妨帮我用这个试试。”张尧说。
“行吧。试试看罢了......”张尧叹了口气,答应了余子江。
“如果我催眠成功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张尧又问。
“你打算逮捕他吗?”他问。
余子江沉默了很久,只是呆呆地看着桌面,什么也没有说。
“以我的经验看——就算是我帮你把陶林的分裂人格找了出来,你依旧是很难拿到站的住脚跟的证据。”张尧耸了耸肩。
“况且陶林不是好惹的人,万一他意识到我给他动了手脚,那我不是完蛋了?”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你和这个案子撇得干干净净。”余子江说。
“我只想要知道真相罢了。”余子江最后呢喃了一句说。
“行吧!我帮你这个忙。”张尧最后妥协了。
“陶林现在在哪?”张尧问。
“现在的情况看,你是不可能主动把他带过来的,我必须自己找上门去。”
“陶林现在已经回到了G大,你可以去那里找他。”余子江回答。
张尧比了个ok的手势,便与余子江道了别。
张尧与陶林在G大教学楼男厕的见面,是余子江特意安排的。
张尧走出厕所后,过了许久陶林发疯了一样狂奔而出。
当时余子江就站在楼梯的拐角,注视着陶林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陶林满脸发白,额头上淌着虚汗,陶林仿佛在害怕什么,不管不顾冲出了校门。
他反常的行为余子江全都看在了眼里。
“果然——”他紧紧握住了拳头,“陶林有问题,他一定是在催眠的状态下看见了什么东西......”
余子江赶忙跟上了陶林,发现他慌慌张张地跑去了鹿鸣苑别墅区。
陶林直奔他自己原本的家,余子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站在别墅外,凝视着坑脏窗子里溢出的光芒。
【原来这别墅有电。】余子江心里打着鼓。
他知道周围的别墅都已经废弃失修很久了,供电也早已经被切断。而现在唯有陶林的别墅里能打亮灯光。
余子江不敢走近那别墅,生怕陶林会发现自己,他只是从那窗子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来回焦急踱步的影子。
他知道那影子是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