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再一次会心绽开微笑,这些年来他经历了这么多争斗,但从始至终,他的眼神一如坚毅,却又增添年少是没有的悲悯与温柔。
这时护士和医生走进了房间里,老韩给他们让了位置,
“叮叮叮......”老韩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哟!看看......说曹操曹操到。”老韩举了举手机,陶林看到他微信上蹦出来的视频电话界面。
黑色的屏幕上显示着余子江的名字。
老韩滑动手指,接通了这视频电话,然后将相机调到前置,在举到了陶林面前。
“刚刚看莫桐火急火燎地跑上来,说你醒了!”陶林终于看到了余子江。
大火烧了余子江从前长到下巴的发,他索性就剃了个寸头。看起来余子江精神不错,说话的声音也中气十足。
余子江这个寸头的发型看起来利落干净,只是短发遮不住他身后的伤,陶林一眼就看到余子江从脖颈后一直往下延伸的医用纱布。
那花白的布料下,一定是惨不忍睹的皮肤。
陶林说不出话,只是三天前火场里所经历的一幕幕重映进他的脑海里,最后他隔着呼吸面罩,忍不住发出一声哽咽,酸涩的味道冲进鼻腔里,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你哭什么?我没事。一个大男人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余子江忍不住调侃道。
陶林也觉得自己这眼泪流得实在窝囊,可是泪就是止不住。
“好了我说点开心的……三天前成诺机械工厂的收网行动,虽然有一点点小意外,但总体上非常成功。我们现场击毙重罪犯一个,当天抓获犯罪同伙37人。而且有了他们的口供,R城警局的内鬼被打击下马,各地REG在逃人员也正逐步落网。”余子江说。
“对,你们做得很好,这一次,潜伏者算是全盘胜利了。”老韩郑重地宣布道。
【我们……全盘胜利了……】陶林在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满身的伤痕,终于换得一方的安宁。
“你这才刚醒,一定没什么力气,我交代了莫桐让她去买点吃的给你,就不打扰你好好休息了。”余子江没多说更多废话,最终挂断了这视频电话。
“你这刀伤挺严重,光是手术就做了一个晚上,恢复起来还得费点功夫……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医院里修养,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假了。”老韩一边把手机放回自己上衣口袋,一边叹到。
他重新抬起头,看到陶林一直凝视着自己,好像还想要说点什么。
“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老韩愣了足足一分钟,这才读懂陶林的眼神,“苏怡萱已经入土了,一个叫吴刃兵的企业家联系了我,说他帮你妹妹买了块墓地,把她埋在了苏青旁边。”
陶林微微转回了头,他颤抖着缓缓叹了一口气,瞳孔失神了几秒,很快又撑撑眼皮恢复了精神。
他最担心的就是苏怡萱的去处,现在她入土为安,去了一个永远快乐无忧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打扰她了。
“咚咚咚——”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老韩开口。
说罢病房门被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推开,接着吴刃兵大摇大摆走进来。
老韩一愣,他着实被这个大老板板着个脸!带着一大伙人的架势吓一跳了。
谁知下一秒,大刀马上露出笑脸,急忙小步踱到了老韩面前,紧紧握着这位老法医的手,连连鞠了好几个躬:“辛苦了辛苦了!警察同志辛苦了!”
“应该的……”老韩还没反应过来,大刀就放开他的手,转头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陶林。
陶林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刀点头哈腰的样子,这可和他平时的老成凶狠的形象颇有不符。
陶林忍不住发笑,只是他实在没有力气,褪去麻药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所以别人根本看不出他氧气面罩下似有似无的微笑。
“我听说你醒了,特地给你定制了个锦旗,亲自给你送过来。”大刀说。
说罢他往后勾了勾手,示意自己的助手将锦旗给他拿过来。
只听“唰”一声,两个助手一人手中举起一面大锦旗。
只见左边那锦旗上写:“陶林舍生忘死人民好公仆!X城热心市民刀某赠。”
而另一面锦旗上写:“余子江感动天地中国好队长!X城热心市民刀某赠。”
“你看看你看看——大红色、镶金边、上面的字是手工锈上去的,可比外头文体店里随便买的质量好多了。到时候你们把这东西挂市局门口去,让人看看你是有多得民心!”吴刃兵指着这两面锦旗道。
陶林再次无力一笑,有钱人做事是不是总喜欢这么张扬。
他还记得以前,大刀曾和自己调侃过:“这要是破案了,你非得送我一面大锦旗不可……”
现在终于到了破案的这一天,这锦旗还是被大刀抢先一步送了。
“刀总,您可真是破费了。”老韩无奈,“不过这东西可不好往警局门口上挂……”
“那就挂办公室里,给他裱起来。”大刀接话。
紧接着病房里乱哄哄地互相打趣聊天了好一阵……
陶林没办法附和病房里的朋友们,他轻轻呼吸着,眼睛注视着现实中所有触手可及的安稳,忽然觉得自己满身伤痕一无所有,也是值得的。
两天后,警局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X城连环爆炸案顺利告破,同时也宣布了REG收网行动的成功。
以蒋氏资本为首的涉黑企业迅速瓦解,四处逃窜的余孽也终将会落网。
没了周暴的试压,周俊溪找到了新东家。他开了发布会,彻彻底底解释了那些糟心的误会。
终于,苏怡萱也不会再被那些不知真相而被利用的网友们骂了。她可以安安静静地躺下,等待属于她的下一个生命轮回。
一切好像都在归于平静,但余子江心里还有一桩事情悬着。尚又未知没能解开,他必须要做最后一个破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