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花非花]
第32节拨还是不拨？
正当我沉浸与晦暗心思中无法自拔之时，从车外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啜泣声将自己唤醒了，我稍稍偏头一瞧，只见一个小女孩单腿跪倒在一垃圾箱旁，左手捂着右手的食指，在低声哭泣着，其身边掉落着一个大号蛇皮袋，袋口已开，从里头散落出几个塑料空瓶和易拉罐。
见此，我打开车门下了车，走上前去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了？”
这小女孩看上去，大概十岁上下，跟同龄人相比身材有一些瘦小，头上梳着两根小辫子，脸色有一点苍白，左边耳朵上还垂吊着一个口罩，想必是用来阻挡熏人的气味，大眼睛，鼻子很俏丽，模样乖巧，穿着俐落，只是衣服上粘了一些灰尘污垢。
她此时瞪大了眼睛，望着我，神情微有一些惊慌，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
我抽出口袋里的一包纸巾，递到她的面前，同时看了被她捂住的手指，那里已经是鲜血淋漓了，就轻声道：“你这是被什么东西给割破了吧？走，前面不远有一个小诊所，我送你去包扎一下。”
“不，不用了。”
小女孩子有一些失措，赶紧站了起来，回话的时候身子还象后缩了缩。
“别怕。”
我尽量摆出和气的神情，想了想，还掏出自己那家教中心的资格证明给她看，完后，指着她的伤口道：“看到了吧，我以前，嗯，现在也算是一个老师，不是坏人，你看，你这伤口留那么血，不是随便回家洗洗包包就成了的，得消炎，知道吗？钱的问题没关系，叔叔给你拿。”
看出来她是一个捡垃圾的贫苦人家的孩子，说完，我又蹲下身，将地上散落的塑料空瓶和易拉罐一一捡进蛇皮袋，之后提着袋子，伸手指着我那车，说道：“你看看，叔叔有车，去前面的诊所的话很快的。”
小女孩最终还是被我说动了，她小心翼翼地坐上了车，身子伛偻蜷缩着，好像生怕把车给弄脏了一样。
这一路上，她有一些沉默，但对我的问题还是有问必答的，我也以此知道了她的名字，年龄正是岁，在XX区XX小学念三年级。
然而，她接下来所说得的东西则是让我皱起了眉头。
她的父母都是开发区“天成机械厂”的职工，父亲在机械厂职工家属闹事后的第二天就被警方带走，至今还未回家，而本来在街上摆摊维持生计的母亲前年年末就被查出了大病，但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机械厂又负担不起医疗费用，所以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后，就回家疗养了。
“父亲在公安局，母亲大病？家里养着？靠这么小的孩子捡破烂。。。。。”
在把女孩送进诊所的诊室后，我独自站在走廊里，内心万般无奈的唏嘘着，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原本还应该在家享受宠爱的年龄，现在却因这样那样的缘故，不得不在假期独自出门，忍受着路人异样的眼光捡破烂，补贴家用。
看看这个命运蹉跎的小女孩，再想想高中前父母双亡后的自己，以及玲子，以及刚才离去的徐丽华，我的心顿时就又像被开水淌过的粉条一般，越发的柔软了。
由诊所出来后，我带着小女孩子到了一家德克士店。
“慢点吃，小心烫着，噎着。”
我劝道。
小女孩子点着小脑袋，算作时回答了，可是嘴里却一刻也不停，吞咽着东西。
我把被她吃光的盘子挪到一边，道：“等一会儿，叔叔把你送回家，顺便看看你妈妈，好不好？”
嘴里塞满食物的她听了，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没等我再说话，她就咽下了吃的，对我小声道：“叔叔，你能不能先让我去一趟回收站？那儿离我家很近，不会很麻烦你的。”
“好的。”
我怔忪了一下，随即回道。
“是这样的。”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解，低下头，嚅嗫道：“我妈妈晚上还要挂一针，钱，钱还差一点，所以。。。。。所以。。。。。”
听到这儿，我的鼻子不由地发酸，心里十分清楚，她已经得到了我的帮助，自觉如果再向我要钱的话肯定不妥，可自己的妈妈需要打点滴，所以在这么矛盾的心理下才讲出了难处。
“傻丫头，担心了。”
我像是怜惜自己的孩子一般，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妈妈的病，说不定会有人来管的。”
她得到了如此的回答，顿时就抬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轻声又欣喜的问道：“真的吗？叔叔？”
我想了想，非常认真地对她点了点头，道：“现在叔叔就去打电话，应该差不多。”
小女孩的脸上立刻就泛出了笑容，嘴里更是连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随后，我问清了她的家庭住址，便和她打了招呼，接着便起身，到德克士内的卫生间打电话。
这电话是打给张慧珊的，因为这“天成机械厂”也算是林琳企业的一个下属分厂。
当然了，我是向张慧珊要林琳的集团短号，于这类事关企业员工一家生存的大事，我虽然不懂的那些职场官场内幕规则，但觉得她这个一把手不知道还是不好，尤其是若让跟她不对付的企业内部高层抢着她处理上了，说不定还会对她有什么负面影响，但若由她去出面或者是依着她的指示去办，只要把握得当，兴许还会给她的威望上加分。
“小混蛋，你哪来的我这个号码？”
接通后，林琳先是惊喜，接着便有些撒娇的跟我道，这说明她身边没有外人，于是我就把这里的神情一五一十的给她说了。
“嗯，我知道了。”
在听完我的讲述后，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之后，继续道：“待会你先送小女孩子回家，我现在就找人处理去，找人去小姑娘家里处理。”
“那孩子的父亲呢？”
“人不是我们XHH的保安部们抓走的，是地方的公安局，而且证据确凿，程序合法，我们企业也没有权力去干涉的。”
我还想说话，却被其抢先道：“你把小女孩子送到家里后就别管了，嗯，这样，如你愿意的话，可以等张主任过去了再走也行，还有，记住我的话，以后不要不经慎重考虑就随便去应下什么责任，懂吗？”
这时候，随同此话一起传入我耳中的，还有那头传来的“林琳，林琳你在干嘛呢？”一句听上去非常悦耳的女声，说明有人正在找她。
“知道了。”
我低沉地应了一声，听其最后的叮嘱，以及语气，明白这件事情上自己可能考虑的有一些简单了，挂掉电话后，缓慢地踱出了卫生间，回到餐桌旁。
见到小女孩一副翘首企盼的模样，我便随之刚面对她时的温和表情，道：“好了，等会儿就有人去你家接你妈妈去医院，现在叔叔带你回家。”
“嗯。”
她甜甜的回应者，笑容布满脸颊，和我一起走出德克士店。
“叔叔，你是个好人。”
到了她家住的那里后，我又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加上自己先前给她看过的家教中心的名片，一同塞进她的口袋，并跟其语重心长道：“钱留着，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别去捡那些东西了，遇到困难的话，想到叔叔的话就给我电话，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一个大学才能找一份好的工作，找到了好的工作了，才能对你妈你爸好，懂吗？”
“嗯，我明白的，叔叔，我一定快点长大，到那时我有工作了，会赚钱，把今天你给我的钱还给你。”
在做这番承诺的身后，她重重地点着脑袋，小辫子一晃一晃，煞是好看。
“哦，对了。”我又轻揉了一下她的头，朝她嘱咐道：“待会儿要是有人问你坐什么回来的，你就说出租车好了，别把叔叔的车暴露了。”
“为什么？”
小女孩子好奇的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
我冲她眨了一下眼睛，道。
她听了，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隔着老远，看着瘦小的她进入了那幢灰黄，墙面明显有龟裂痕迹的机械厂家属楼，不多会，从另一街口开进来两辆车。
一辆是张慧珊的私家车，还有一辆则是医院的救护车，它们都停在了小女孩子家的楼下。
出于我意料的是，和张慧珊一同下车的还有市公安局长梅丽慧，许是下班了，她穿着便服，一身浅咖色女士带褶皱短袖衬衫，白色直筒女裤，半高跟鞋，她就和张慧珊，以及随在身边的一个人，前前后后的进了楼去，后面还有另一个工作人员提着一些生活用品随之而上。
救护车上的医生护士当然也没闲着，拿起医疗器具，纷纷进入楼内。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医生和护士就抬着一女性病人下楼，小女孩陪伴在一旁，应该就是她的母亲了，母亲则在其他人的陪同下跟在后面。
我细数了下，除了梅丽慧，以及张慧珊和她带来的企业的两人外，另外还多了几个，应该是张慧珊她们没到之前就已经接到指示，赶到小女孩家中的机械厂的头头脑脑。
很快，摆着一副亲切面容的张慧珊在小女孩子身边温言抚慰着，并勉励了一下担架上她的母亲后，才让人把母女俩送进救护车，等车呼啸着开走后，她又转回肃颜，和一边没说话的梅丽慧讲了句什么，就在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见此事已了，我松了口气，也跳上了车。
然而，梅丽慧虽然没有穿警服，也没有在刚才的事情中站有多么突出的位置，而且，起码从我所观察的情况看，她全程根本就没有说过什么话，还是有人认出了她来。
“哎，我说，那女的是咱们新海市公安局的一把手吧？”
此时，在车的一侧不远处，一些看热闹男女的议论声传至我的耳中。
“应该是的，那天咱们去公安局大院里讨说法，那女的不就站在那个政法委书记的身边吗？”
“嘿！挺有气质的。”
“屁！再漂亮再有气质，还不都靠陪睡陪出来的。”
“那倒不一定，我听我一朋友说过，那女的在我们这里当第二副局长时还不错，有一回，那个什么案子来，当时一把手章连杰不在新海市，就是她敢和那个贺丛林第一副局长顶着干，才多救了三个百姓。”
“切，别胡咧咧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知道不？真敢顶那也得是捏到了把柄！”
“算了吧，关咱们平头老百姓啥事？还是准备准备，天黑了去跑几趟摩的转几个闲钱是正事。”
“对，对，还是抓到钱，过日子要紧，散了吧，散了。”
等到一旁的人都消失了，我依旧呆呆地坐在车里，脑海中还回荡着“把柄”两个字。
把柄？！
本在张慧珊的车来时，就已经找出来，打算待其与别人之间拉开距离，方便时间给她拨过去的号码，我又低头去看了良久。
拨还是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