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呼延国。
呼延良在神泽一战中为私情通融纵容敌国逆贼本应受罪领罚,但国君念及呼延良此役已重伤,且放走逆贼的本意在于吊出幕后真正的通敌实情,念在其查出塔城国与温都草原的勾结实情,功过相抵,不予责罚。
呼延良那日伤势看上去失血严重已是濒死,实际上温瑜的箭,箭头中部宽度正好卡在他的内衫中穿着的黄金软甲中,虽由于箭的冲击力,软甲产生了轻微形变,但是由于软甲的阻挡箭中的并不深。伤愈后的呼延良受命任职西京戍卫将军,负责守护西京安全。朝野上下人人都说这一战呼延良壮士断腕,大王妃叛逃后因祸得福,守护西京安全意味着赢得了国君的完全信任。
“涂大人,大王爷回来了吗”急匆匆跑进来地是兵马司尚书之子,时任西京机卫所主事,西京情报系统的负责人韩尚维。
“回韩大人,我家王爷早上就去白虎营地了,还没回来。”
“呼延良去白虎营训练新兵要这么久的,这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臣今日当值没有与王爷同去,王爷今日是一个人出行的。”
“没带随从?没带护卫?”
“没有”韩尚维与大王爷交好,王爷年长韩大人一岁,两人皆是西京青年才俊又常常来往,加之韩尚维出身名门如今又位高权重,因此对于韩大人的问题,涂匡回答地毕恭毕敬。
“糟了,想来王爷应该是先我一步已经知道了。”韩尚维不顾涂匡一脸疑惑地追问知道了什么,拔腿就往门外跑。
春栖楼内,呼延良坐在二楼侧面的房间,身侧坐着两位姑娘。韩尚维一踏进春栖楼就被楼里的妈妈像佛爷一样抱住了胳膊,“哎哟,韩大人你可算来了。这,王爷在二楼雅室坐了大半天了,我这派进去伺候的姑娘吓哭了跑出来了一批又一批,我这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您可算来了,帮帮我赶紧把这尊大佛请走吧。”
韩尚维跟随楼里的妈妈上了二楼,还没进门,就听见呼延良冷漠的一声“滚”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两个姑娘跪着从房门爬出来,一出房门哭得梨花带雨。
“你都知道了”韩尚维反手接过呼延良听见有人进门扔过来的茶杯,楼里的妈妈在外面把门带上,松了一口气。
“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那你这表情,看看给人楼里的姑娘吓的,去训白虎营,白虎营屠城了才能有这脸色吧”
“最近西京事情繁多”呼延良没理会韩尚维的调侃,给他斟了一杯酒。
“喝了多少了还喝?酒量好就这么折腾?你这伤刚好,还是养一养。”韩尚维手肘阻住了呼延良端杯子的姿势。
“本王这伤,呵,本王这伤好得多快啊。你看,多快啊。”
韩尚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什么时辰了?”
“近子时了。”
“子时了……”呼延良喝了一下午,却好像越喝越清醒,上午自己的密探传回来的娶妻消息字字句句仿佛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盯着手里的酒杯,里面酒水清澈。眼前的房间布置得也煞是红火喜庆,红色的纱帘在眼里好像重影了,逐渐模糊,模糊又变清晰。这红色,红得那么刺眼。呼延良一把撕裂了房顶的红色的纱帘,其上的灯笼也应声坠地,灯笼侧翻在地其中的火星顺势点燃了纱帘。
韩尚维正想将初始的火势处理掉,呼延良直接就将手里的酒泼了上去,有了酒精火势更猛烈了。韩尚维赶忙喊来楼里的侍者用水浇灭。楼里的其他寻欢人见到浇灭的火情,也纷纷探出脑袋向凑个热闹看看出了什么事。
“你疯了?明日早朝被信王参你一本,欺行霸市沉迷酒色不成还要火烧春栖楼?”神谷山一事之后,呼延朗被封了信王。
呼延良冷笑一声,没有接话,只撂下一句“走了”,呼延良便踉跄着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冲门口战战兢兢候着的管事妈妈扔了一袋子银钱,“今日砸了不少你楼里的东西”,妈妈掂了掂钱袋子的重量,连忙笑呵呵地送两位大人出门。
“一个人去白虎营,也没有马车。那你马呢?”韩尚维方才进春栖楼之前就疑惑门口拴马处没见到呼延良府里的马。
“下午街口看到一个小女孩在行乞,就给她了。大王府的马,卖了总归能换几两银子”韩尚维牵着马与呼延良并肩向大王府走去。“那女孩眼睛有几分像她,其他地方不像,只是眼睛有些像。”
韩尚维一个大男人真的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宽慰他,从神谷山回来之后,呼延良再也不许身旁任何人提起温瑜公主的事情。呼延良每日早起练功,整理军务,整顿西京戍卫军。他仿佛是重伤痊愈后一夜失忆了,街头巷尾对前大王妃的议论他充耳不闻、朝堂上对于温都余孽的后续事宜他也一概不问,呼延良像是一夜之间觉醒了一般,与温都草原与温瑜划清界限。原来,没有反应或许比反应强烈更加严重。呼延良的处境、身份、遭遇或许已经不允许他表露痛苦,所以他隐藏着,却只会使失去挚爱的痛苦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