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还是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温瑜倒并不感觉意外。听着呼延朗搬出韩府家事的时候,温瑜心里就大概知道了青檀选择。
青檀对韩尚维的心意,是极为阴晦不明的,两人之间至今都未曾道破一句。可青檀的一言一行间,似乎又将她的心意表现的清清楚楚。
韩尚维出现时,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青檀也竟有了少女般的小心思,会掏出怀里的金边铜镜端量自己的发髻是否凌乱。借着工作上的接触,青檀创造了许多次和韩尚维通力合作的机会。更不用提听说韩尚维在陇南生死不明时,轻功了得的青檀竟然在大王府平坦的院子里连着踉跄了两次。每每提起什么事情时讲到韩尚维的名字,温瑜总能在青檀的淡泊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稍纵即逝的晶亮。
温瑜不知道两个人之前前前后后接触中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二人前些日子在陇南府督办粮草独处的时间里有什么情愫滋生。温瑜甚至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另一半,韩尚维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藏不住的。
去了便去了吧,也是要了却青檀的心愿的。
只是温瑜没想到,青檀这一去竟然一夜未归。
温瑜起先在院子里坐着等,见着子时也没看到人影,遣了侍卫去兵马司问,回来答复的只说是兵马司大门紧闭,尚书堂内暗着并无一人。
温瑜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又派了几路人马西京各处打探,典刑司、兵马司、韩尚书府上、信王府上,明里暗里都去探过一圈了,却均未有任何青檀的消息,温瑜终究是坐不住了,换了骑射方便的短衫束裤,背上弓箭这就取了马出府。
后半夜的西京街巷空无一人,连亮着灯的家户都寻不见。温瑜策马扬鞭直奔韩尚维府中,扣了几下门管家披着外袍惺忪着睡颜赶来开门。
没成想门外站着的是大王妃,管家匆匆跪拜:“王妃您这个时辰来是有何要事?”
温瑜没工夫也没心思闲谈,从开着的门缝跻身进入院内,边往正厅走,边对管家说:“去把你家韩大人喊起来。”
管家看着大王妃面色不悦,生怕招惹到她丢了差事丢了性命,一刻不敢耽搁地去扣韩尚维的房门。
韩尚维睡得正香被一阵局促的敲门声吵醒,探身摸到床边悬着的柳叶剑,沉声问:“何事?”
“大人,大王妃来了,似有急事,正在正厅歇着呢,看样子似乎情况不太妙。”
大王爷人不在西京,若是伺候不好这位作威作福的大王妃,只怕是等大军凯旋班师回朝,少不了秋后算账。
“我说大王妃,您这深夜造访,是要查一查下官有没有在这府里藏人?”韩尚维披了件晨袍散着头发走到正厅,还是老样子不正经地调侃了一句。
“你这府里就是藏着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这唯独一个关心你这府里藏没藏人的人可是已经被韩尚书带走七八个时辰了。”温瑜在正厅并未落座,背着金弓气宇轩昂地立着。
“青檀?青檀怎么了?”韩尚维收起方才不正经的样子,眼神开始尖锐起来。
“前几日典刑司的人带着令告来大王府抓过青檀一次了,被我拦了下来。今个儿信王亲自带人来的,说是韩尚书兵马司有请,我拦不住,青檀便去了。”
“这……大王府怎么也不把人拦下来……”
温瑜一掌拍在木台面上,冷哼了一声:“你倒敢怪我?呼延朗口口声声说的可是韩府家事,青檀不等我拦自己便跟着去了!”
“韩府家事?”想来必定又是自家老头子从中作梗了,“我知道了。”说着韩尚维拔腿就要往外走,被温瑜抬臂一拦。
“兵马司、典刑司、信王府、韩府,这几处明面上的地方大王府都找过了,没寻到人。你可知道你父亲有什么隐蔽的地方?”
“隐蔽的地方?”父亲的事情韩尚维一贯是不多插手的,了解也并不算多。他停顿了一会,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韩府后院有一处地窖,或许可以一探究竟。”
那还是五六年前韩尚维回府看望父亲,无意见正好撞见父亲从后院地窖里出来。韩尚维以为是个酒窖,正想着去顺几坛好酒到自己府上,却被父亲严肃喝止。至此之后,那地窖入口所在的侧院院门又被父亲加了重锁,韩尚维再也没寻到机会进去。
温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同韩尚维两人一前一后,身后跟着十名大王府护卫到了韩府。
“少爷,您这么晚……”管家开门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暗处立着的大王妃与身后黑压压的一排侍卫,看这架势当下心里一惊,“这……大王妃也在?”
“父亲呢?”
“老爷和夫人已经休息了。”
“有点急事,去把家父请到正堂吧。”韩尚维引导着温瑜往正堂走,温瑜带来的侍卫则笔直的沿着韩府大门分立两排候着。
温瑜压低声音:“你我去那地窖所在的侧院门口候着,看看一会韩尚书是否从那侧院出来便知了。”
韩尚维点点头,觉得温瑜的计策有道理,若是等家父出来后再问他地窖的事他一定是不会认的。
果不其然,温瑜和韩尚维远远地看着管家并未到卧房传话,而是绕了个远路到了侧院,在侧院门上有轻有重的扣了几下。
“你听得懂?”这有轻有重,有弱有强的敲门声,显然是有警示寓意的。
韩尚维摇摇头,自己成年出府独居,与父亲关系疏远,这些极为私密之事并不清楚。
几句话的功夫,韩尚书果然从那侧院里摸着黑开门出来。只见那管家耳语了几句,韩尚书行色匆匆地便要往正堂赶。
“韩尚书这是去哪儿啊?”背后,温瑜冷冷地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话。
韩尚书后背一僵,缓缓转身,笑吟吟地捋着胡须:“尚维啊,怎么带王妃来着偏僻的侧院来了?为父怎么教你待客之道的?”
“韩尚书不必客套了。本王妃只是来问一句,这青檀可在大人府中?”